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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他阔步向自己走来,眼神紧紧盯着自己,似是整个世界唯有她一人。
待他来到近前站定,才用他独有的低沉声音道:“恭贺县主。”
说罢,对身后一伸手接过来个长盒子。
“这是本相为县主准备的贺礼——绿绮,还望县主笑纳。”
话音一落,宾客们都惊讶的倒抽一口凉气。
传言绿绮是司马相如所用的上古名琴,他死后便不知下落,多少乐师遍寻天下也没找到,而此时竟突然出现在乔迁宴上。
它的价值已非金玉之物能衡量,俨然已经成为贺礼中最为珍贵之物。
凤栖梧愣了愣,半晌双手接过绿绮,喃喃道:“这、这太贵重了,赠我怕是可惜了。”
霍溟玄无所谓的笑了笑,“不过是件死物,若能得县主闲时弹奏一番便是它的福气了。”
说罢,他拱了拱手道:“本相还有公务要忙,就不多留了,告辞。”
在他走后,宾客们的议论声更大些,纷纷猜测凤栖梧和丞相的关系。
凤栖梧听到了就当没听见,自顾自的喝酒看戏。
不知谁在旁悄声说了一句:“后天就是季侯迎娶的婚宴,你们去吗?”
“切,我可不去,不够晦气的,他那侯爵怎么得来的谁不知道,放着将军府的嫡女不娶,娶个表小姐,给那么个侧室贺喜,简直是自降身价。”
“说的是呢,”开口的人悄悄瞟了一眼凤栖梧,又道:“如今人家成了县主,那侯府眼见着日渐衰落,谁上去凑那热闹。”
凤栖梧在上首听着,只觉得一阵好笑,没想到季昶竟混到了这样的地步,连喜宴都没人想去。
果然,两日后侯府的喜宴开始。
季昶为了出口气把阵仗摆的盛大,从永定门开始便命人铺洒了花瓣,一路吹吹打打很是喜庆。
可惜,他与凤栖梧合离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凤卿语更是因着未婚先孕的名声遭百姓唾弃,沿街的送行队伍,别说达官显贵了,就连百姓都嫌天热懒得出来围观。
鼓乐仪仗还没参加过如此冷情的婚宴,吹到一半就吹不下去了,派人去跟季昶商量。
“侯爷,既然没人咱们就别吹了吧,快快行至侯府才是。”
季昶坐在高头大马上,胸前是用红绸团成的花,脸色铁青的道:“吹,为什么不吹,本候花银子请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白拿的!”
鼓乐队没办法,只能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吹下去。
仪仗进了侯府,原本摆了满园的桌子此时之后二三十个人,细看下去还都是宗族的人来捧场,外面下的帖子,连同僚都没来一个。
陈氏一脸焦急的把季昶拽到旁边问:“你的请帖都发下去了?怎的一个来的都没有?亏了准备了这么多桌,没人来送礼,咱们不是白白亏了这些银子?”
季昶两眼冒火,他关心的不是银子打了水漂,而是他身为侯爷的面子!
自己的婚宴都请不来人,以后在朝廷里还怎么见人?这脸丢到姥姥家了!
凤卿语一身凤冠霞帔的走了过来,委屈的道:“侯爷,那还开宴吗?”
季昶看向桌子边宗族里的人,他们已经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他咬了咬牙,“开!”
须臾,婚宴开始,原本想着推杯换盏的局面,此时却冷清的像是随便吃口便饭。
其中一个宗族里的老人喝了口酒,马上皱起了眉,看着酒杯道:“这酒的味道不大对啊。”
身旁的人也尝了一口,顿时生气的把酒杯往桌上一扔:“这酒兑了水了!”
众人愣了愣,纷纷品了一口,瞬间脸色都变了。
其中一个脾气爆的压不住火,大声道:“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好心来参加你的婚宴,你就给我们准备兑了水的酒?”
季昶怔愣了半晌,随即猛地向凤卿语看过去。
他把府中琐碎的事都交给她去办了,这场婚宴就是她一手操持的。
凤卿语没想到他们一口就喝出来了,赶紧硬着头皮解释:“长老们别生气,如今暑热喝多了酒怕各位身子受不住,我这才命人往酒里放了些水。”
全用好酒那得多少银子?侯府账面的银子本就不多,她还想趁着这次机会捞点体己。
季昶这一下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对自己新扶正的夫人发火,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还不赶紧把好酒端上来!”
凤卿语被他愤怒的眼神看得浑身一颤,赶紧去酒窖命人抬酒。
而这个小插曲很快便传的京中人尽皆知。
凤栖梧知道的时候,正在书房看医书,三心二意的听采春和迎夏取笑。
“听说那天去的长老险些当众翻脸,说侯夫人看不起人,迎客用假酒。”
迎夏把抹布丢进水盆里,讥笑道:“这算什么,我还听说婚宴当天,不知从哪跑来好几只野猫野狗,把宴会闹的一塌糊涂,惹得宾客们饭都没吃完就都气走了。”
采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这回凤卿语算是出名了,自己的婚宴都操持不好,看她还怎么有脸做这个侯夫人。”
凤栖梧听了只觉得好笑,凤卿语在将军府的时候就被吕文心捧成个宝,什么活都不叫她干,她能操持一场宴会才怪了。
正想着,只听外面有人来报,“县主,相爷命人送来了许多家居,您看往哪摆合适?”
凤栖梧一愣,起身走到门外,只见柳十七带着人一样样的往里面搬。
有乌木鎏金宝象床,紫檀八仙顶竖柜,楠木云腿细牙桌,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她错愕的问:“相爷怎么给我送了这么多东西?”
柳十七道:“相爷说您刚刚搬进府邸,用度上会有短缺,给您送来家具就当是感谢您治病的谢礼。”
凤栖梧咬了咬唇,心里思绪纷乱,没想到他考虑的这么周到。
两人这么多次接触,谁欠了谁的人情已经说不清了,既然他派人送来,她也不好拒绝,便让两个丫鬟带着人把家具摆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