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被何书墨一脚踢倒,但项文殊其实是有修为的。
他所练的是项氏皇族的“帝王道脉”,其特点有点类似厉家的霸王道脉,毕竟初代楚帝就是在江左起家的。
帝王道脉最大的特点,是以战养战,可以在战斗中捕获对方的真气,化为己用,从而此消彼长,越打越强。
练习帝王道脉的项氏子弟,最怕的就是何书墨这种喜欢偷袭,只打一下的“卑鄙小人”。
不过项文殊的修为不高,仅有七品,在大品级的压制面前,什么道脉能力都是无用。
哪怕是神出鬼没的薇姐,真面对娘**时候。在娘娘绝对实力的压制下,小薇仅仅只是娘**玩具罢了。
项文殊左牛奇,右铁山,被两位大汉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何书墨!我是大楚郡王!皇室血亲!你要干什么!”
项文殊身体虽不能动,但嘴上不饶人,仍然试图挣扎。
“嚷嚷什么?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到底犯了什么大罪,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就不点破了。”何书墨铁面无私地说。
项文殊脸色一变,但仍然嘴硬:“我不服,我有冤!我要见贵妃娘娘!”
啪!
何书墨一巴掌拍在项文殊头顶,打得这位王爷眼冒金星,七荤八素。
“你还见上娘娘了。老实点,今非昔比,收收你的臭脾气。咱们卫尉寺,没有人惯着你。走,回衙门!”
……
明勤王府好歹也是郡王府,何书墨率众闯王府,拿王爷的事情。毫无疑问是一条爆炸性新闻。
不用一天时间,便传遍了全京城。
一直关注玉蝉死活的丞相府,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管家谭拙匆匆来报:“老爷,何书墨动手了!他直接去明勤王府抓人,把项文殊打了一顿,然后五花大绑,**一般拖回卫尉寺!现在街上的百姓都快吵疯了,人人都在谈论何书墨的事情!”
“硬闯府邸,强行抓人,偏偏还是没有执法权的卫尉寺。这个何书墨,行为虽然粗鄙鲁莽,但野心是真不小啊。”魏淳听到项文殊被抓,非但没有意外,反而还夸起他的对手。
言语之中,甚至不乏对何少卿的欣赏和感叹。
谭拙摸不清丞相的想法,只得问道:“老爷,咱们就坐视项文殊被抓?”
魏淳缓缓道:“项文殊是贵妃党人,他出什么事,我们伸出援手你觉得合适吗?”
谭拙双眼一亮,顿时明白自家老爷言语中的深意。
项文殊和何书墨的冲突,是贵妃党的内部矛盾。虽然项文殊是魏党细作,但是这消息几乎没人知道,没人知道的事情,就是不存在的。
既然如此,如果魏党插手保人,那无疑会使本就分裂,各执一词的贵妃党内部,再度因为魏党压力被团结起来。
而项文殊也会因为魏党的下场,在贵妃党中失去民心,毕竟没有人想和魏党一条战线。如果帮助项文殊,等于遂了魏党心意,那贵妃党中,还有谁会给项文殊说话?
“老仆明白了,这就吩咐下去,让大家别掺和何书墨和项文殊的事情。”
“不,掺和还是要掺和的。但得选一个有趣的方向。”
“请老爷吩咐。”
“项文殊被抓,最不爽的其实并不是我们,我们至少还有一位王家嫡女可做耳目。但项氏宗族在朝廷之中,可就项文殊一根独苗。你说他们能忍下这口气吗?”
谭拙应和道:“当然是咽不下的。王公贵族傲气惯了,怎么可能容忍何书墨踩在他们头上。”
“嗯。让赵世材他们多多煽风,把何书墨**上的火,烧得再大一些。他这回若是顶不住压力,那他此前为卫尉寺所做的铺设,便前功尽弃了。”
……
“哥。”
卫尉寺众人回衙门的路上,谢晚棠骑着白马,与何书墨并肩而行。
“怎么了?”何书墨问。
谢晚棠环视左右,见无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小声道:“哥,项文殊可是郡王,在京城的皇室宗族中,很有影响力。你今天把他抓了,便等于狠狠下了皇室宗族的面子。以我对世家大族的了解,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今天若让了你,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抬起头来。”
何书墨只是笑,不说话。
谢晚棠看着何书墨的脸色,隐约能猜到他的心意,问道:“哥,你这是,有主意了?”
“当然,要不然我惹项文殊干嘛?”
“可是,项氏毕竟是皇族,哪怕现在藩王在外,楚帝不问,但他们也还是京城势力最强的豪族。听说,楚帝的堂弟,齐王项宏已至二品,是项氏中最强的一位。他若来找哥哥兴师问罪……”
谢晚棠看了一眼手中细剑,担忧道:“爷爷给我的护身剑气,应该……拦不住他。”
何书墨并不紧张。
不过棠宝对他的担心,他还是很受用的。
谢家小女郎是天真单纯了些,但她一片赤诚,时时刻刻把他放在心里惦记,这样的好女孩,试问谁不喜欢?
“不用太担心,这座京城,毕竟还是你厉姐姐做主。有你厉姐姐坐镇皇宫,威慑四方,齐王项宏不敢造次。更何况,我又没动项文殊的性命,我与皇室宗族的矛盾,还不至于不死不休。最后,我还有一个对冲项文殊被捕之事影响的法子。可以让项氏皇族的脸,没那么疼。”
“对冲项文殊被捕的法子?哥,这可是惊动京城的大事件,有什么事情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当然是大伙喜闻乐见的主仆反目的戏码啦。我估计魏淳听说项文殊的事情后,现在正等着看我好戏,殊不知看戏的人,其实也在戏中。”
……
傍晚,邹府。
邹天荣身穿官服,面带微笑,迈步回到家中。
王若英看见邹天荣回府,热情迎接,并且亲自搀扶邹府老爷回屋换衣。
王若英出身五姓王家,伺候夫君是她们这些嫡女必学的本分功夫,自然是熟练于心,手到擒来。
屋中,王若英熟练给邹天荣宽衣解带,随口问道:“今天发生什么好事了,让老爷如此开心。”
“自然是内鬼被捉的事情。哈哈,困扰娘娘多年的内鬼之事,今日终于盖棺定论。我邹天荣终于得以沉冤昭雪,再不用受人猜忌了!这岂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好事,当然是好事。”
王若英附和着邹天荣,手脚利索将他脱下的官服整齐放好,随后取来舒适常服,再按照原路给他换上。
衣服临近换好,王若英不经意地打听道:“我听说,娘娘找内鬼不是一时半会了,这几年都没动静,怎么最近突然有了成果?”
邹天荣哈哈一笑,刚想说话,但又觉得不太妥当,于是改口道:“自然是娘娘手段高超,好了,晚饭做得如何了?”
王若英面带微笑,道:“老爷稍等片刻,我去厨房催一催。”
“好,辛苦夫人。”
王若英迈步出门,以她对邹天荣的了解,邹天荣如果真不知道原因,他便会说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不想说,便会如刚才那般,左右而言他。
项文殊已经没了,王若英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处境。
如果娘娘找内鬼的法子过于厉害,那她便同样有暴露的风险。
走至厨房,王若英问道:“晚膳做好了吗?”
“都做好了夫人。”
王若英环视一圈,道:“有些清淡了,再做一个人参老鳖汤,枸杞补益粥。”
厨房佣人低头称是。
人生老鳖汤和枸杞补益粥有什么效果,他们心知肚明。
不过主家夫人不是第一次这么交代,因而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
老爷夫人是老夫少妻,吃些食材进补是十分正常的。
不然以老爷快六十岁的身子,怎么压制住夫人三十出头的火气?
夜晚,邹府主卧烛影摇晃。
时而激烈,时而舒缓,时而平静,时而又如微风过境,颤抖不止。
微风末了,一切归于平静。
早年邹天荣原配在的时候,由于原配心气高,看不上邹天荣,因而床事并不和谐,间接导致邹天荣爱娶小妾,间接导致小妾与原配夫人争气斗狠,最终导致原配死亡。
到了王若英嫁入邹府的时候,原先邹天荣娶的小妾都已经年老,而王若英既是身份高贵的五姓嫡女,而且还是应尽夫妻义务的妻子角色。
再加上王若英没有她姐姐那么高的心气。因而在床帏之事上面,邹天荣尤其地舒服和谐。以至于一个小妾都再没娶过。
他年纪不小,伺候夫人都得进补,哪有功夫再去找小妾啊。
床铺之上,邹天荣抱着妻子年轻的身体,心中感慨良多。他怀里的五姓嫡女便已是如此尤物,比嫡女更高贵,更优雅美丽的贵女大人,又该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超出认知的事情,邹天荣已经完全无法想象了。
看到男人已经有些飘飘然,王若英再次尝试开口问道:“邹郎,娘娘到底使得何种手段,竟叫项文殊这个奸贼被连根拔起?”
邹天荣刚才表现不错,如今下意识想维持娘子心中的伟岸形象,于是随口道:“哈哈。魏淳用的何种手段对付娘娘,娘娘自然也能还以颜色。”
“还以颜色?魏党之中,有我们的眼线?”
“当然,而且颇得魏淳信任。”
“是谁?”
“这我可不能乱说。你要想知道,进宫自己去问问娘娘。”
邹天荣看似守口如瓶,但他三言两语暴露的消息,已经足够王若英做出猜测。之前没有眼线,现在忽然有了眼线,而且还颇得信任。
王若英霎时间想到一个人——陶止鹤!
……
清晨,京城守备中的巡防军,如约来到内城城墙附近换防值守。
内城的城墙,曾经是有防御外敌的作用的。但是随着京城面积扩大,外城越来越大,因此内城的城墙更多时候是一个观赏作用。
被派到内城值守的士兵,无所事事,悠闲安逸,是巡防军中的肥差。
此时,一座瞭望塔上,某个士兵头子眺望远方,然后光速拿纸笔写写画画,之后再一言不发地快速走下瞭望塔,前往丞相府。
丞相府中。
管家谭拙手持一纸情报,匆匆赶去寻找魏淳。
此时的魏淳刚刚起床,还在用着早膳。
“老爷,老爷!”
魏淳抬头,看了谭拙一眼:“你怎么脸色如此之差?”
“老爷,瞭望塔那边送消息来了,你瞧瞧。”
魏淳放下筷子,淡定接过谭拙递过来的纸张。
他翻开纸张,顿时色变!
其上赫然写到:陶疑似贵妃眼线。
哗啦!
魏淳猛然起身,甚至顾不上桌子上打翻的碗筷。
他手持纸张,眉头紧锁,缓缓步入堂前院中。
陶止鹤是妖妃的人?
这怎么可能?
不不,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如果假设陶止鹤的妖妃的人,那么……
魏淳想着想着,忽然发现,他原本假借陶止鹤名声,想要拉拢中间派的计划,莫名其妙成了何书墨卫尉寺的垫脚石。
与此同时,妖妃的情报心腹,逐渐走入他的眼中。
接着便是陶止鹤出力捉人,但没捉到,自己迫于形势,被迫拿项文殊互换妖妃心腹……
如果妖妃的心腹没死,那么这一轮交锋,便是他们魏党纯亏!
不但损失了太医,还损失了项文殊。
曾经以为占了优势,展示魏党千金买马骨的,楚帝旧臣首领陶院长,现在看来,非但是优势,反而是一只蛀虫!
“环环相扣,伏线千里,这是谁的手笔?”
“何书墨?”
“不可能。一个小臣,如何洞察全局?应该还是妖妃在掌舵。”
“那个女人……”
魏淳不得不承认,他在贵妃娘娘身上看到了帝王气象。
她的心性,本事,眼界,样样都是出类拔萃,万中无一,似乎天生就是要统帅万民,开疆拓土的。
只可惜她不姓项,更可惜的是,她是个女儿身。
女子称帝,这在楚国,乃至更早之前的朝代,都是前无古人的惊世之举。
魏淳将手中的纸张**成团。
“火来。”
一支火焰凭空出现,霎时将纸张烧为灰烬——儒家三品,言出法随。
随后,魏淳背手直走。
谭拙追问:“老爷,您去哪儿?”
“找陶止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