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李家贵女讹到手上?
何书墨仔细琢磨着元淑的提议。
发现,娘娘不愧是娘娘,她这建议,简直堪称神来之笔。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普通的利益,肯定不值得他利用五年前的大案,处心积虑造假信,寄到陇右李家,试图威胁李家三房。
这事风险极高,干得好,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干得不好,恐怕小命不保。
必然得是“无法拒绝,值得铤而走险的大利益”才行。
寻常小利,都算不上此列。唯有“娶李家贵女”,显然是属于这种,可以令人冲动、不理智、舍命一搏的“大利益”。
“娶贵女”在人生成就上面,基本等同于“封王拜相”。是楚国男子主流价值观里的至高追求。
因此,如果何书墨说他伪造信件,是为了要一笔钱,没有人会信。但如果说他伪造信件,是为了威胁李安邦,让李安邦发动力量,劝李云依嫁去何府,那没有人会怀疑。
“想娶李家贵女”这招,确实是绝妙。
但何书墨看着贵妃娘娘似笑非笑的眼神,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他现在如履薄冰,如果答不出娘娘想要的答案,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娘娘,您这个理由,臣觉得几乎是天衣无缝。”
娘娘淡然道:“为什么是几乎?”
“因为臣不喜欢李云依。”
娘娘反问道:“你不喜欢李家贵女?”
“贵女大人自然倾国倾城,但臣接触的不多,谈不上喜欢。”
娘娘又问:“意思是,接触多了,就喜欢了?”
“不不不。”
何书墨连忙否认道:“臣对娘娘忠心不二,娘娘让臣喜欢谁,臣就喜欢谁。”
贵妃娘娘施然挪动身子,侧对某人,同时长袖微甩,冷哼一声。
“本宫还能管你喜欢谁吗?”
何书墨插科打诨道:“自然是能的,娘娘不想让臣喜欢谁,就点臣腰后的穴道就好了。”
点腰后的穴道?
何书墨暗示“不忠逆党”暗示得极其明显。
厉元淑一瞬间意识到何书墨在说什么,然后便不由自主回想起那天的情形。
厉家贵女即便手腕再硬,城府再深,也不过只是未经人事的完璧处子,贵女的教养,让她心里对那种事情敬而远之,绝口不提。
她凤眸当即从何书墨身上挪开,看向别处,同时语气中那种冷冷的感觉瞬间消失。
“本宫让你用‘李家贵女’当理由,你便用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何书墨心说,还是娘娘为数不多的弱点好用。
他后退半步,拱手一拜:“臣何书墨,谨遵圣旨。”
“下去,本宫不想看见你。”
何书墨并没立即走,而是瞧着面前女郎神仙般的颜值,试探道:“娘娘,那臣下次有事,还照常进宫吗?”
贵妃娘娘依然侧身对他,眉目淡然,语气恼怒:“滚。”
娘娘没让他不来,而是让他现在就滚。
她什么意思,何书墨心里一清二楚。
没说不行,就是可以。
“臣告退。”
何书墨再度一拜,转身离开。
在某人背对的方向,贵妃娘娘施然转身,凤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空荡的大殿中,宫裙女郎形单影只,她身姿高挑,曲线妖娆,美是极美的。
唯独稍显孤独。
……
何书墨离开玉霄宫,在小门前和酥宝稍作温存,便连忙赶回御廷司。
他现在时间很赶,要布置的事情有很多。
但最着急的,当属联系云秀念。何书墨需要交代她,让她在郑长顺的盘问下,隐约透露他因为李继业和张不凡xp不同,继而发现张家用张不凡洗白李继业的事情。
御廷司。
何书墨率先来到司正小院。
“晚棠?”
谢晚棠从卷宗中抬起俏脸:“表兄?”
“工作先别做了,跟我走。去找刘富。”
“哦。”
谢晚棠立刻放下手中毛笔,转头拿起帷帽戴在头上。
她二话不说跟在何书墨身边,全程没多嘴问一句“为什么着急”“为什么找刘富”“我们要去做什么”。
谢家女郎确实喜欢问问题,有时很像一个好奇宝宝。
但她不会挑添麻烦的时候问。
比如此时,她只会默默执行哥哥的吩咐,绝不多嘴给哥哥添麻烦。
勇武营,何书墨找到刘富。
“刘富,之前让你与云秀念和方平联络,你现在还能联系上吗?”
刘富二话不说:“能啊。”
“方平晋升张府护院,他们两个的面馆是不是不开了?”
刘富道:“还开,只是交给伙计照顾了。方平还有云秀念,都搬到了张府里面了。”
何书墨点头,表示明白情况。
“能约云秀念出来见一面吗?”
“能,但得看运气。”
“你先去联系试试。我稍后过去。”
“是。”
刘富得到任务,二话不说,驾马出门。
何书墨吩咐完刘富,随后带着谢晚棠赶去找林霜。
一见林霜,何书墨便开门见山地道:“霜姐,之前伪造县主信件的那几个江湖手艺人,还能联系上吗?”
林霜:“能,你要……”
不等林霜说完,何书墨立马道:“能联系上就好,我希望霜姐帮我给他们带一句话,就说如果有人找到他们,他们可以如实说明伪造信件的事情,但唯独有一点,他们只能透露是鉴查院的人委托他们伪造的,但不能透露具体是鉴查院的哪一拨人找他们的。”
林霜点头道:“好。”
林霜说完转身便走。
何书墨忙道:“姐姐亲自去啊?”
林霜回眸:“你不是很急吗?我去可以万无一失。”
何书墨无话可说,只得道:“麻烦姐姐了。”
“没事。”
林霜并未多说,闪身离去。
何书墨交代好手艺人的事情,便再度动身,前往张府附近,与刘富会合。
……
张府内,后花园,一位面容姣好的妇人,手提水桶和水瓢,正在给张家花园中茂盛的植被浇水。
京城之中,凡是大户人家,都有专门的仆人负责打理园中植物。
云秀念是花魁出身,会摆弄些花花草草,她随方平来到张府之后,便接下了打理后花园的活计。
云秀念主动要打理后花园,除了有擅长和找点事做的心思以外,还有一处不为人知的目的——后花园范围不小,且远离张府中心,这让她可以较为方便地与外界联络。
每天上午和下午,每过一到两个时辰,云秀念总会走到一处假山后面。
这假山之后,有个不大的狗洞。
云秀念身材瘦弱,恰好勉强能钻过去。
哪怕不用钻,也可以通过这个小洞传递信息。
之前方平的动向和进度,都是她通过这里传递给刘富的。
今日下午,云秀念照常寻看一遍假山后的狗洞,好巧不巧,正好遇到有人伸手塞纸条进来。
“是刘大人吗?”
云秀念问道。
“是我是我。”
刘富的声音从狗洞的另一头传来。
不等云秀念再次开口,便听刘富继续说道:“云夫人,我家大人要见你,你方不方便出来一趟?”
……
张府议事厅中,不少张家人脉汇集于此,这群人形形**,有穿官装,还有混江湖的,足以称得上是高朋满座。
京城张家现在虽然不比当年,但至少有一位三品侍郎撑住门面,对普通人来说,仍然算的是一棵参天大树。
“张老叔放心,找人之事,包在侄儿身上。”
“不错,老友不必担心,不就是几个做伪信的手艺人吗?定查一个水落石出。”
“侄婿回去后,会让手下人多加留心,一有消息,马上来告知叔叔。”
议事厅的声音此起彼伏。
何书墨猜得半点不错。
以张权的性格,定然不会把宝全压在李云依身上。
李云依能量最大,让她去找伪造信的手艺人成功率最高。但即便如此,张权也依然会请别人一并寻找。
为的就是多线并行,保留后手。
张权面对厅堂众人,起身拱手道:“老夫有劳诸位了。一点粗茶,请诸位务必收下。”
“您太客气了。”
“没必要,没必要。”
又是一阵吵嚷之后,张府议事厅终于安静下来。
张权坐在主位,沉沉叹了口气。
“老爷,贵女大人和众兄弟都答应出手找人,您不该高兴才是吗?”
郑长顺劝道。
张权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是贵女出手,找到那些手艺人,需要多久?如果再加上审问他们的时间,又需要多久?假设他们全都招了,可让他们伪造信件的人,难道就是**,以真面目使人?不会做些伪装吗?”
郑长顺无话可说。
他家老爷虽然做事周全,可有时候总是过于悲观了。
不过,凡事往坏处想,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张家这么多年安然无恙,全是靠老爷未雨绸缪,否则张家早如无数京城家族那样,一时大兴,一时大落,最后无声无息的消失。
“找人期间,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得想想别的法子,看能不能把那伪造信件的幕后之人,挖出来。”
张权从主位上起身,背负双手,开始在议事厅中踱步。
他们目前掌握的有效信息只有一条:神秘人知道李继业和平宁县主的往事,并以此写信给李家,约李继业在故地见面。
那封伪造的,以假乱真的信件,似乎是此事唯一的突破口。
但这事,仅有这一处反常之地吗?
张权苦思冥想,忽然意识到,还有一件事,也十分不同寻常。
伪造信件的神秘人,是怎么知道李继业和平宁县主的事情的?
平宁县主再怎么说,也是郡王嫡女,皇族宗室,她代表皇家脸面,与李继业偷欢,一旦被发现,是要直接处死的。
因此,李继业和平宁之事,当年知道的人便寥寥无几,更何况现在了。
所以,神秘人的身份,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当年的故人冒充神秘人,意欲敲诈李安邦。另一种,是当年的知情人,把事情泄露出去了,让神秘人起了歪心思。
但无论是那种,都得有当年知道此事的人暗中配合才行。
张权眉头皱起,又放松,皱起,又放松,循环几次之后忽然道:“长顺!”
郑长顺忙道:“老爷,小人在此。”
“云秀念、孔莲、郭倩茜……她们几个,你再去审问一遍。之前袁承那事,何书墨不是接触过她们吗?好好问问,看看她们到底有没有对何书墨说错话。”
郑长顺琢磨道:“老爷莫非是怀疑,是何书墨伪造的信件?”
“不无可能。以何书墨的能力,他做出此事,老夫半点都不会意外。只是,此人一不贪名,二不恋权,三不爱财。听说他自从当官,就从没领取过朝廷的俸禄。何书墨如果要威胁李家,他所求何物啊?”
张权叹了口气,道:“算了,他的动机之后再想,你现在争分夺秒,去找云秀念打听情况。”
“小人明白。”
郑长顺得了张权的命令,二话不说,立刻快步前往张府后花园。
郑长顺是张府管家,对府中了如指掌。
仅仅几个呼吸之后,他便一路横穿,来到后花园中。
“云夫人何在!云夫人何在!”
不远处,云秀念手持水瓢,喊道:“郑大人,郑大人,小女在此。”
郑长顺也不等她过来,而是快步迎了上去。
“云夫人,如今方平当上护院,你也在张府生活。你们夫妻二人,可以算是张家嫡系了。我说的可对?”
云秀念连忙应承道:“自然,自然。张大人大恩大德,我们夫妻没齿难忘。”
“好。那我郑长顺就直接问了,你此前与何书墨接触,可有发现任何不对?”
“没,没有吧?”
“用词怎么如此模糊?”
云秀念无奈道:“何书墨就算察觉了不对,他也不会跟妾身说啊。妾身察觉不出他有何不对的地方啊。”
“仔细想想,此事极为重要!”
在郑长顺的强迫之下,云秀念“被迫”思考起来。
但其实,她是在心中默念何书墨给她的“台词”。
终于,情绪酝酿完毕,云秀念道:“要说不对劲,倒的确有一处地方。何大人曾与我说过,他说,他感觉,张不凡公子喜欢女人的口味,老是来回变化。有时是我与孔莲这样的,有时又是吴氏女与教坊司美舒那种丰腴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