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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处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传来几声鸟叫。
这时，里间传来郭主任浑厚的声音：“小钱，进来。”
钱婷婷整理了一下衣襟，走进里间，轻轻带上门。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道明暗相间的条纹。
郭主任放下手中的钢笔，笑道：“坐。虽然你要去物资科了，但在供销社一天就还是我的人。”
钱婷婷乖巧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她能感觉到郭主任话里有话。
“领导让你升任主管，说实话是邱科长逼的。”郭主任直视着她的眼睛，“他压不住卢江两个副科，需要帮手。今天那场戏就是给我看的。”
钱婷婷一愣，心跳漏了一拍。她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有的把我当**扔，有的把我当成宝贝疼？”这句话不经意间就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连忙解释：“我是说，能得到邱科长的信任，我很感动。”
郭主任摇头失笑：“工作可不是儿戏。物资科那边，水很深。”
钱婷婷听出了弦外之音，立刻正色道：“领导放心，我虽然年轻，但绝不会给您丢脸。不会的我学，不懂的我问，一定把工作做好。”
何况采购这块，她并不陌生。在老家时，她就帮着家里做过生意，对于议价、谈判都有些心得。
郭主任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等钱婷婷走出综合处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走廊上人来人往，她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天空。阳光正好，但她知道，前方的路并不会一直这么平坦。
物资科的权力之争由来已久，她这个突然空降的见习副科长，注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物资科走去。新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钱婷婷站在物资科门口，手里提着装满日常用品的纸箱，耳边传来综合处里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和键盘敲击声。她抬手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西装外套，深吸一口气。
门内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钱婷婷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还没来得及敲门，综合处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婷婷！”秋孙月一身利落的职业装，乌黑的长发高高扎起，露出一张精致的脸，“你怎么这会儿就来了？”
钱婷婷看着这位平日里以冷美人著称的老同学，此刻眼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心里不由得一暖。她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各奔东西，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彭科长催得紧。”钱婷婷把沉甸甸的纸箱往秋孙月手里一塞，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说是让我赶紧搬过来，再晚就该挨批了。”
秋孙月接过箱子，眉头紧蹙：“这彭科长也太不像话了，你好歹也是副科长，他这是存心给你难堪。”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你刚从会计科调过来，他就这么急着让你报到，摆明了是想给你个下马威。”
钱婷婷轻轻摇头，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没事，反正迟早要来的。”她环视了一圈综合处，目光在几张办公桌上逡巡，“我的位置在哪儿？”
综合处不算大，却被塞进了七八张办公桌。靠窗的位置阳光正好，桌上摆着几盆绿植，显得生机勃勃。角落里堆着几摞文件，看起来已经积了不少灰。
“里间，跟邱科长他们一起。”秋孙月说着就要往里走，“我去找杜姐要钥匙。”
坐在门口的孙艳珍闻言站了起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带着几分为难：“那个...钱科长，彭科长说了，让您坐外间...”
综合处里瞬间安静下来，连键盘敲击的声音都停了。几个正在低头工作的人悄悄抬起头，用余光打量着这边的情况。
钱婷婷眯起眼睛，目光在孙艳珍脸上停留了片刻。这是赤裸裸的下马威，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了。
“哦？”她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彭科长亲口说的？”
孙艳珍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不敢与她对视。
秋孙月冷着脸：“杜姐，你确定这是彭科长的意思？物资科什么时候有过领导坐外间的先例？就算是新来的副科长，也不能这么安排吧？”
角落里突然传来嗑瓜子的声音，清脆的咔嚓声在寂静的综合处里格外刺耳。
钱婷婷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中分头的男人正悠哉游哉地往嘴里扔瓜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郭大瑞！”秋孙月厉声喝道，“这是上班时间！”
郭大瑞抖了抖手上的瓜子皮，慢悠悠地站起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钱科您好，我是郭大瑞，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钱婷婷微微一笑：“你好。”她的目光在郭大瑞脸上停留了片刻，心里暗自盘算。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眼神却很是清明，不像是个简单角色。
她转向孙艳珍：“杜姐，要不这样，咱们去问问彭科长？正好我也想当面请教请教。”
孙艳珍脸色一变，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不、不用了，是我记错了，我这就给您开门。”
看着孙艳珍慌慌张张掏钥匙的样子，钱婷婷轻轻叹了口气：“搞了半天是记混了。我说呢，我这个新来的，怎么就这么不受待见。”
她环视一圈，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有人假装在看文件，有人低头摆弄手机，还有人干脆扭过头去看窗外。只有郭大瑞还在笑，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
“不过大家放心，”钱婷婷继续说道，声音不疾不徐，“我这人最讲规矩。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别想欺负我。”
综合处里的气氛更加凝重了，其他人纷纷低下头，只有郭大瑞还在笑。
“来来来，大家认识一下。”郭大瑞站起来，开始介绍，“做了五年的采购老油条了，这是韩雅秀，那是白牛，还有卢大雄...”
钱婷婷一一点头，心里却在琢磨。胡月萍之前提醒过她，说郭大瑞是彭科长的人，但看这情形，似乎不太像。倒是这孙艳珍，看着老实，实则最会见风使舵。
秋孙月拉着她往里间走：“走吧，我帮你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