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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开围草,那仅有幼童高低的甬道不是很长,却尘土遍布,萧玉归小心翼翼弯腰躲着蛛网,灰尘呛得她连打四五个喷嚏。
“正门有锁,这儿是我小时候发现的秘密通道。”她一边往进爬,一边说道。
她平日的声音便如碎玉投壶颇为悦耳,在这甬道里回音一响,更显得动人。
犹豫了片刻,迟琰认命般叹了口气,便追着那声音而去。
只是个子更高的迟琰爬得更是狼狈。
“非要走这儿吗?你但凡早说,不必走门我也能带你进去。”
“不就是轻功吗?我自己也能。”
一说话吸入灰尘,她又连打了五六个喷嚏,“这不是,阿嚏!阿嚏嚏!阿嚏嚏嚏!想重温我的童年吗?好吧其实是太久没来这里,我印象里还是小时候的高度,没想到会,哎呀,这么费劲儿。”
随着那声“哎呀”,萧玉归站到了院内地面上,双手叉腰环顾四周,看着记忆里的庭院变得如此破败,感慨万千。
迟琰在后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又顺手拍着萧玉归的衣摆,低头再一瞧,萧玉归竟成了花猫脸。
“诶我跟你说……”萧玉归不知看见了什么,兴奋地一抬头,撞上了他充满笑意的眼睛,登时失了神。
迟琰忍着笑意,温柔又专注地用指腹擦着她脸上的灰印。
她感受着温热的指腹在脸上滑动,掌心的热度也聚拢在脸边,她分不清,是不是他的手太热,才叫她觉得脸那么烫的?
“怎么定住了?”离得太近,迟琰的声音也不自觉放低,醇厚低沉,充满了他并不自知的蛊惑。
他的视线从她的脸颊移到双眼,萧玉归呼吸都快要停了,只觉得他目光所及之处好像带了火在烧。
那视线仿佛在感召,她鬼使神差地,踮起了脚。
两片柔软相触时,迟琰微微错愕睁大的长眸预示了他想后撤一步,但来不及了——
萧玉归一把拽住了他的前襟将他猛地拉得更低。
他的眉心皱了又松,松了又皱,瞳孔慌乱地全然不似外人眼中运筹帷幄的定北王。
一只手覆上他眼帘,将他的世界关闭。
他听到了心里,有一滴水滴落心海,泛起涟漪。
“玉归……”间隙中他喘息着唤她想叫停,却被更炽热的吻封缄,她的舌尖大胆描摹着他的唇形,惹得他大脑一阵接一阵地空白。
趁着萧玉归辗转换气,他终于轻轻推了萧玉归一把,“你……还没亲够?”
他不知为何不太敢看她,下定决心看她一眼,却发现她正目光灼灼盯着他片刻也不挪动,像要在他脸上盯出一朵花来。
他又飞快地挪开视线。
萧玉归没有回答,只一昧地喘着气平复呼吸,视线却止不住往下滑。
落在轮廓硬朗的鼻梁下巴,映着月光的湿润唇瓣,结实紧致的喉结胸膛,再往下……
“诶诶……”迟琰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手足无措,他感觉像被这视线脱了衣服般难受,不自觉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臂,“萧玉归,你,你清醒点。”
企图唤醒她的良知。
“我很清醒啊。”她视线流转回他脸上,神色清明,轻佻一笑,转身便往万星楼的方向走。
留迟琰独自在身后回不过神。
他怎么觉得自己被酣畅淋漓地轻薄了?
见她身影越走越远,他又不放心,又怕跟上去再被调戏,最后只得叹了口气,乖乖跟上去。
一路上他都在想,别的女子也这样吗?还是说成婚后的女子都这样?这不是登徒子吗?刚刚到底是他哪里做的不对了?他改还不行吗?还有……她怎么这么会亲?
思绪间,他已跟着萧玉归踏进了阁楼,登楼之路更是年久失修,木梯吱呀晃悠。
“迟琰,迟琰,你在听我说话吗?迟……啊!!!”萧玉归在前首走着,叽里咕噜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忽然一个脚滑,整个人直愣愣地向下栽去。
迟琰还沉浸在一连串的思考里,突如其来的状况终于将他拉了回来。
他反应倒是很快,身子向旁一靠,稳稳地将她接在了怀里。
“没事吧?是你这鞋子不好走吗?”
“不是啊,我是故意装不好走的,不然怎么靠在你怀里?”
她抬起脸,却并不是他想象中惊魂未定的模样,而是带着得逞的笑意俏皮地对他眨了眨左侧的眼睛。
又被调戏了。
他该是觉得抗拒的,可却莫名其妙笑了出来。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明目张胆地将小心思说出来,真可爱,他想。
“咳咳。”意识到他挂上了笑意,他立刻正了正神色,“好好走路。”
老实人逼急了也不大好,萧玉归见好就收,提起裙裾继续向前。
再转过九圈半后,眼前便豁然开朗。
六角形的观星台完全敞开,四周围栏只及腰高,视野颇为开阔,一览众山小。
“你看,从这里看下去,这一片都可尽收眼底。”
迟琰随她俯瞰,果然见到寻影寺的格局也清晰可辨。
夜色中,三处灯火如萤,在山间、寺中、瓦顶移动着。
“那是……”迟琰眯起眼睛。
“想必是云隐,见深,还有见月。”
点了点头,迟琰仰首望天,却忽然神色一变。
紫薇帝星独耀中天,右辅星明亮如银。
他从未见过如此星象,这是《天官书》所载“圣君得贤”之兆。
他心中掀起千层浪,身侧之人却毫无察觉,萧玉归顾不上观星,只一心一意寻着适当的路径。
她忽然顿住,想是想起了什么,再仔细寻觅之后指向东南方向,“你看那条小路。”
顺着她纤指看去,只见白亮月光下,一条几乎被灌木掩盖的小径从寺庙东南方向蜿蜒而出,消失在密林处。
“那是素日樵夫才走的小路,但却直通官道。”萧玉归声音里带着几分恍然大悟,“南阎大师所说的面朝东南,原来指的是这里。”
迟琰还在想这星象究竟是何意思,只平淡地应了声。
忽然一阵急促的钟声响起——不是平缓的晨钟暮鼓,而是杂乱无章的撞击,一声急似一声。
随之而来是寻影寺里开始亮起一片又一片的火把,见月她们也只得匆忙隐去身影。
萧玉归和迟琰同时变色,萧玉归一把抓住栏杆:“这是警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