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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望向窗外的夜色,没有回答。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楚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三女对视一眼,知道此刻再多言语也是无用,便依次行礼退出。
沈婉莹临走前,细心地为楚宁披上一件外袍,又嘱咐值夜的太监备好参茶。
当房门轻轻关上后,楚宁独自坐在黑暗中。
八月的最后一天,秋风渐起,带着些许凉意从窗缝渗入。
他想起去年此时,赵王还在这里与他饮酒谈笑,说起等边境平定后要带孩子们去江南游玩。
一滴泪水无声地滑过帝王的面颊,消失在龙袍的金线刺绣中。
窗外,打更的声音远远传来,已是三更时分。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有些人,却永远留在了昨天。
接下来的两天,楚宁一直将自己关在养心殿,不见任何人。
而这两天的时间,楚国发生的事也通过飞鸽传书传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汉皇帝刘掣耳中。
两天之后的半夜。
夜色深沉,长江北岸的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吹拂着大汉水寨的旗帜。
营帐外,火把摇曳,映照出巡逻士兵肃穆的身影。
主帐内,刘掣正躺在榻上休息,连日来的军议与部署让他疲惫不堪,此刻难得有了片刻的安眠。
然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陛下!陛下!”
主将周宇的声音在帐外响起,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刘掣猛然睁眼,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素来不喜被人打扰休息,但周宇乃他的心腹大将,若非有极其重要的军情,绝不会在深夜贸然前来。
他迅速起身,披上外袍,冷声道:“进来!”
帐帘掀起,周宇大步跨入,手中紧握着一封密信,油灯的光芒映照在他那张因激动而泛红的脸上。
“陛下,龙卫紧急飞鸽传书!”
周宇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信件,声音微微发颤:“大喜之事!”
刘掣目光一凝,伸手接过密信,迅速拆开细看。
随着目光扫过字迹,他的表情从最初的阴沉逐渐转为震惊,最后化作狂喜。
“哈哈哈哈!好!好啊!”
刘掣放声大笑,笑声在寂静的营帐内回荡,甚至惊动了外面的侍卫。
周宇也忍不住露出笑容:“陛下,龙卫密报,赵王的棺木被秘密安放在一处地窖中,楚宁亲自前往赵王府安抚赵王妃,可那赵王妃竟服毒自尽,誓要与赵王同葬!”
刘掣眼中精光闪烁,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朕原本还怀疑楚狂之死是楚宁的诡计,如今赵王妃殉情,足以证明楚狂是真的死了!”
他猛地攥紧密信,眼中杀意翻涌:“楚宁此刻远在楚国都城,短时间内绝无可能赶赴前线,这正是我军的天赐良机!”
他转身走向帐内的沙盘,目光如刀,死死盯着代表楚国水军的旗帜,沉声道:
“周宇,传朕军令——明日开始,全军试探性进攻楚国水寨,务必探清敌军虚实!”
“待我们的福船一到,立即发起总攻!”
“末将遵命!”周宇抱拳领命,眼中战意熊熊。
刘掣挥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却已再无睡意。
他大步走出营帐,立于夜风之中,仰望着漆黑的苍穹,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楚宁啊楚宁,你一定不会想到还有这么一天吧!”
他低声自语,语气中满是讥讽与快意,“你害朕蒙受奇耻大辱,如今,朕要让你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之事——他的皇后曾被楚宁俘虏,虽最终换回,但此事一直是他心中最深的耻辱。
他发誓要让楚宁血债血偿!
“等着吧,楚宁……”
刘掣冷笑:“朕倒要看看,当你得知水军覆灭、韩兴与关云战死的消息时,会不会再次晕倒?”
夜风呼啸,仿佛在回应他的狂言。
明日,长江之上,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夜色如墨,长江北岸的汉军水寨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营帐间的火把在潮湿的江风中摇曳,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战船静静停泊在岸边,黑黢黢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等待着黎明的厮杀。
偶尔传来巡逻士兵低沉的交谈声,或是战马不安的响鼻,很快又被江水拍岸的声响吞没。
主帐内,烛火未熄,映出刘掣来回踱步的身影,他的笑声刚刚惊动了附近的亲卫,但很快,一切又归于沉寂。
刘掣在帐内来回踱步,眼中闪烁着亢奋的光芒。
他时而抓起案上的密报反复查看,时而对着沙盘发出低沉的冷笑。
烛火将他扭曲的影子投在帐布上,像头按捺不住的困兽。
“楚宁啊楚宁!”他摩挲着腰间的佩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帐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他却浑然不觉,脑海中已浮现出楚军溃败的画面,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弧度。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只有远处的哨塔上,值夜的士兵仍紧盯着对岸楚军的灯火,手中的长弓始终未曾松懈。
夜,深得可怕,仿佛在酝酿一场即将爆发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