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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军大营的火光,直到天际泛白才渐渐熄灭。
冲天的血气与焦糊味混杂在一起,笼罩着整个蓟州平原,宛如人间地狱。
此一战,梁山边军联手,以雷霆万钧之势,于一夜之间,彻底击溃了兀颜光麾下的辽国铁骑。
数十里外,宋军大营。
一名探马冲入帐中。
“报——”
“辽军……大败!”
童贯眼神一凝:
“你说什么?”
他一把揪住探**衣领,双目圆睁,满是血丝。
“兀颜光数万大军,一夜之间,败了?”
探马结结巴巴地说道:
“千真万确!梁山军与边军夜袭辽营……”
“兀颜光仅率数千残兵,逃回了幽州……先锋琼妖纳延、副将耶律得重,尽皆阵亡!”
童贯闻言愤怒咆哮:
“废物!”
“一群废物!”
“数万铁骑,竟然被一群草寇和打成这样!”
他原本的算盘,让辽军和梁山斗个两败俱伤,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万万没有想到,辽国所谓的精锐,竟然就这么败了。
童贯甚至有种错觉,这辽兵也不怎么样嘛!
说不定自己早点去攻打辽兵也能赢?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现在他的十万禁军,处于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
若武植那厮此刻调转枪头,掩杀而来……
童贯不敢再想下去。
不行,必须得尽快离开蓟州。
可怎么走?
童贯在帐中来回踱步,脸色阴晴不定。
直接撤军,万一武植那厮在后面追杀,岂不是自寻死路?
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来人!”
一名亲信将领快步入内,“大人有何吩咐?”
童贯道:
“派个能言善辩的使者,去一趟蓟州城。”
“告诉武植,听闻他大破辽军,扬我大宋国威,本大人甚是高兴。”
“请他好生休整,本大人这便班师回朝,为他向官家请功!”
……
蓟州城。
众头领一个个精神亢奋,正在高谈阔论,分享着斩将杀敌的痛快。
就在此时,一名小喽啰飞奔而入。
“报——!”
“营外来了一名宋军使者求见。”
众头领都是一愣。
“童贯?”
“这老贼派人来做什么?”
武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使者被带入堂中,他看着满堂杀气腾腾的梁山好汉,两腿已在微微打颤,
却还是强作镇定,高声宣读了童贯的“贺信”。
信中言辞恳切,极尽赞美之词,仿佛他童贯是与梁山是并肩作战的盟友一般。
使者话音刚落,霹雳火秦明便第一个拍案而起。
“放你****!”
“俺们在这里和辽狗拼命的时候,他童贯在哪?”
“现在辽狗被打跑了,他倒跑出来说要策应?”
黑旋风李逵更是唾沫横飞地吼道:
“这等无耻的老狗,跟他废什么话?”
“哥哥,让俺一斧子劈了这鸟使者,咱们现在就点起兵马,杀过去,连那十万禁军一并宰了!”
“对!灭了童贯!”
一时间,群情激奋,喊杀声震天。
那使者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
武植压了压手,头领们这才安静下来。
武植道:“兄弟们稍安勿躁。”
“童贯这老狐狸,是怕咱们打完了辽兵,回过头去把他那十万大军也给收拾了,
所以才送来这么一封信,名为道贺,实为求和探路。”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嘲笑声。
“原来是怕了!”
“这老贼也有今天!”
武植将目光投向了神机军师朱武和飞骑将军萧烈。
“朱武兄弟,萧烈将军,依你们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萧烈抱拳沉声道:
“武寨主,兀颜光虽败,但辽国主力尚在幽州,根基未损。”
“此番受挫,他们必定会卷土重来,我等眼下的大敌,依旧是北方的辽人。”
“当务之急,是巩固蓟州防线,积蓄力量,以防辽军再犯,不宜再与童贯的禁军多做纠缠。”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朱武也上前一步,补充道:
“萧将军所言极是。”
“在下还有一点拙见。”
“童贯这十万禁军,虽然战力不堪,但终究是朝廷的兵马,它的存在,还有一个作用。”
武植目光一闪:“哦?什么作用?”
朱武正色道:
“威慑南方的方腊!”
“如今方腊拥兵数十万,早已成心腹大患。朝廷之所以还能勉强压制,靠的便是这几十万禁军的名头。”
“若我等此刻灭了童贯这十万兵马,朝廷在南方的威慑力将荡然无存,方腊必会趁机席卷江南,坐地称王。”
“到那时,我梁山便会陷入北有强辽,南有方腊,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
朱武一席话,如同拨云见日,让在场所有头脑发热的头领都冷静了下来。
他们只想着眼前的痛快,却没看到更深远的利害关系。
武植抚掌赞道:
“军师与将军所言,正合我意!”
“我们的敌人是辽国,是朝中那些祸国殃民的奸臣,而不是这些被童贯的禁军士卒。”
说罢,武植转向那早已魂不附体的使者,朗声道:
“你回去告诉童贯。”
“他的‘好意’,我梁山心领了。”
“让他尽管撤军,我梁山绝不为难。只是下一次,希望他不要再站错了队!”
那使者如蒙大赦,连连叩谢,狼狈而去。
童贯听了使者的话,大喜过望之下。
当日便下令拔营起寨,十万禁军浩浩荡荡向着汴京的方向撤去。
……
汴京城。
紫宸殿。
当梁山大破十万辽军的战报,由八百里加急快马传入宫中时,整个朝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的死寂之后,满朝文武,轰然炸开了锅。
“兀颜光都败了?”
“这……这怎么可能!”
以殿前太尉宿元景为首的主战派大臣,激动得满面红光,当即出列奏道:
“陛下!此乃天赐良机啊!”
“辽军新败,士气低落,正是我大宋收复燕云十六州,洗刷百年耻辱的绝佳时机!”
“恳请陛下立刻下旨,嘉奖梁山,并派遣大军,北上进击,一举收复故土!”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太师蔡京便阴着脸站了出来。
“宿太尉此言差矣!”
“辽军乃是外患,而梁山,已成心腹大患!”
“如今他们连破数州,又大败辽军,兵锋之盛,已然动摇国本,若再任其坐大,恐成尾大不掉之势。”
“依老臣之见,非但不能嘉奖,反而应该立刻调集天下兵马,
不惜一切代价,趁其与辽军血战之后元气未复,一举将其剿灭。”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金銮殿上激烈争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