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东谈过之后，许婷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杨明，因为陈东跟她说，到时候杨明会主动找她的。
陈东回到金湖县之后，第二天一早便给杨明打了电话。电话接通，陈东便笑着问道：“你小子，我不找你，你怎么不找我？你老师我都背了处分了，也不知道关心一下？”
接到陈东的电话，杨明的心情是复杂的，因为他对自己这位老师已经起了疑心。自己头一天跟他说要查青禾化工大火烧死人的事儿，第二天自己和陆晓燕就出事了，这件事太过巧合。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他是放不下的。
杨明一直认为自己和老师永远都可以坦诚相待，但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不敢了。
当然，这件事他不想跟陈东去求证，如果说出来，就没法收场了。
于是他无奈地回应道：“老师，抱歉！”
“你没错！”陈东淡然一笑：“那时候，是我顾虑太多。你在哪儿呢？有没有空？来我这坐坐，顺带汇报汇报工作！”
杨明应了一声道：“行！我一会儿过去！”
“那我等你！”
到了县委大院之后，杨明便直奔陈东办公室。推开办公室的门时，陈东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节奏。听见动静，陈东抬眼一笑，随手合上文件：“你小子，终于来了？坐。”
杨明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刚想开口，陈东已经拧开保温瓶递过来：“刚泡的菊花茶，败败火。”
办公室里静了几秒，陈东先开了口：“这几天可把我忙坏了，怕什么来什么，这场大火，可把我烧得似乎都冒烟了，呵呵……”
陈东嘴上说的虽然急切，但语气却很轻松。杨明应了一声说道：“我也是知道老师你这几天忙，所以才没来打搅。”
陈东见杨明的表情有些严肃，无奈地一笑说道：“是不是还在为先前我说的那些话生气？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他上去拍了一下杨明的肩膀说道：“当时的形势不一样，我考虑的问题也比较多。好在，有陆书记出面帮忙，现在我虽然背了处分，但也并不算太严重。”
杨明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问道：“老师，我们做干部，权衡关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陈东见杨明还在为这个事儿纠结，苦笑一声，不过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很重要！”
以前听到老师说这话，他觉得是一种智慧，所以他也在学，可是现在听这话，他又觉得虚伪，因为所谓的权衡是建立在老百姓的痛苦之上的。
他想了想说道：“我们看到问题，因为害怕曝光，担心影响恶劣，选择纵容，就叫权衡？”
陈东愣了一下，有点不太好的感觉，不过他只当是杨明没有绕过弯来，解释道：“小杨啊，我们考虑问题，从来都不能是单方面的，顾虑多，也是为了确保自己的退路，所有的一切，都要以保存自己为前提，明白吗？”
“我们在这个圈子里，会存在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不能仅仅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这并不叫做违背原则。你想想，如果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去做你想做的事？所谓的权衡，一定是先保存自己，只有自己在位置上，才有机会去做你想做的事，明白吗？”
杨明没有回话，因为他知道，陈东说的是没错的。他是运气好，有宋家和陆书记帮衬，如果没了这层关系，说不定他连派出所都出不去。只是，他很多时候都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他也认为，有些事，是一定要有人站出来的。否则，到了以后，就是迟来的正义。可是，迟来的正义，还算正义吗？
所以说，杨明始终是矛盾的。
陈东叹了一声，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个了。喊你过来，是有个好事要跟你说。前天我和陈市长通了电话，我们都有意让你去乘良镇任职，我想，陈市长应该跟你也聊过了吧？”
杨明点了点头：“聊过了！”
“我这边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陈东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冯县长那里刚受过陈市长的恩惠，他应该也不会提出反对意见。你年轻，能力也够，乘良镇交你手里，我很放心。”
杨明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低声道：“谢谢老师。”
“谢什么，是你自己挣来的。”陈东摆摆手，话锋却突然转了，“不过有件事，我要跟你交代一下。”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杨明脸上，“就是你的个人问题！”
“市纪委接到的举报，其中就有一项是生活作风的问题。说实话，那些照片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虽然没有实锤，但影响却比较坏！”
杨明皱了皱眉。其实很长一段时间，关于他的传言不少，说他靠关系上位的，说他是靠女人上位的，包括这次的举报，涉及到的受贿以及亲密照片，不少人把这些事都添油加醋，传得很不像话。他本想冷处理，没想到陈东会直接提出来。
“受贿的问题其实早就查清楚了，没问题，但是那些照片……这些话虽说是捕风捉影，但传多了就变味了。”陈东叹了口气，“你现在要去乘良镇当镇长，是一方主官，个人形象不光是你自己的事，还关系到县委的公信力。这些谣言不澄清，底下人难免有想法。”
杨明沉默着没接话，他知道陈东说的是实话。
“我琢磨着，要堵住这些嘴，最好的办法是把个人问题理顺。”陈东看着他，语气诚恳，“你今年虚岁也29了吧？不小了！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事定下来。”
“定下来？”杨明抬眼。
“订婚。”陈东说得干脆，“办个体面的订婚宴，请些亲戚朋友，让大家都知道你的心思。然后再澄清一下之前那些照片的事儿，说只是交往过，也不要试图辩解，大大方方地承认就好了。这样一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自然就会没了根基，也能让关心你的人踏实。”
杨明望着窗外县委大院里的梧桐树，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地上，晃得人眼晕。他知道陈东的话句句在理，可是现在让他摊牌，他的顾虑很多，爸妈那边他还没做好工作呢，老两口一辈子都是要面子的人，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陈东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过并没有点破，更没有提及许婷，而是笑了笑道：“怎么了？让你为难了？呵呵！感情上的事，总得有点取舍，你可不能既要又要，这可是很不好的！而且，要是连自己的事都摆不平，别人怎么信你能管好一个镇？”
杨明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老师，请给我点时间好好想想！”
“是该好好想想，呵呵，都是好女孩儿！”陈东淡淡一笑：“不过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下周就要针对干部提拔调任的问题召开常委会了，要尽快处理才好！”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