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来便是。”
沈青梨勉力挤出一抹微笑,嗓音却难掩哽咽:“姨母,您也要保重身体,我……我会尽量多寻些机会回来看您。”
但她们心里都知道,日后想要常回来,并不容易。
就算寻常的出嫁女,经常回娘家,也会被外头的人说闲话。
何况这国公府并不是沈青梨的娘家,姨母也只是府中的一个妾侍。
在这府中,人人都有她们的身不由己。
从杨柳院离开时,沈青梨还红着眼眶,有些郁郁寡欢。
袁松泉见状,有心想安慰她,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若是真的夫妻就好了……
他垂下眼睫,暗暗地想,那他哪怕嘴巴笨不会说,也能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有他在。
两人各怀着心思往外走着,沉沉暮色给国公府的琉璃瓦镀上一层琥珀色,廊下的红灯笼在寒风中轻轻摇晃,投下细碎的光影。
沈青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姨母塞给她的和田玉佩,还是第一次这般不舍得离开国公府。
要是日后能将姨母接出府中孝敬就好了。
可她知道,这样的希望实在渺茫。
唯一的可能性,大概是日后老国公死了,阿茗弟弟也有出息,能自己在外头开府过日子,方能将姨母接出去享福……
不然一日为妾,终身为妾,姨母百年之后也无法进入魏府的祠堂。
这也是为何姨母一定不肯叫她给人当妾的缘由之一。
与妻相比,妾就是个玩意儿,连人都算不上。
“明日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备着。”
身旁的男人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
沈青梨抬眼望去,只见他暗红色锦袍上的暗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发冠上的玉簪温润无瑕,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温和。
她正要答话,忽听得假山后传来环佩叮当声。
下一刻,一道窈窕身影款步而出。
“巧了不是,沈姐姐,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这轻柔的嗓音传入耳中,沈青梨也忍不住惊讶。
再看面前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苏婉清。
只见她今日身着一袭茜色织金襦裙,鬓边新换的珍珠花钿在暮色中泛着微光,笑容甜美得如同春日绽放的海棠,“听闻沈姐姐今日回门,妹妹特来道喜。”
说着,她的目光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停留片刻。
看了看相貌堂堂的袁松泉之后,又不着痕迹地扫过沈青梨那张白里透红、愈发光艳照人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妒意。
沈青梨心底对苏婉清是有所防备的,并不愿与她有什么来往。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人就堵在跟前,她也无法无视。
稍定心神,她微微欠身,温婉笑道:“多谢苏姨娘了。”
话音未落,便感觉到苏婉清的目光如同细密的银针,在她与袁松泉之间来回穿梭。
片刻,苏婉清徐徐扬起一个笑容:“这位郎君便是沈姐姐的夫婿吧?”
沈青梨心底一紧,刚要开口,便见袁松泉神色淡然地颔首示意,又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才冷淡开口,“是,我是她的夫君,不知这位苏姨娘有何指教?”
苏婉清佯装不经意地打量着两人,心中却隐隐约约觉出一丝异样
她注意到打从见面后,沈青梨的身子就不自觉地往这袁松泉的身边靠,眼中更是满满的依赖与眷恋。
而这袁松泉,虽说举手投足间都难掩对沈青梨的关切,但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不敢逾越的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