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方显凌在铺着厚实地毯的书房内来回踱步。
他时不时会抬起手腕,看一眼那块名贵的金表。
时针在转,分针在转。
每一次秒针的跳动都像是要在他焦灼的心上刻下划痕。
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废物一群,杀个瞎子,抓个女人,要废多少时间?”
他不耐烦地嘟囔着,他第二天还有事情要办,眼下已经是半夜了。
紧接着,肉山那肥猪似的谄媚嘴脸又浮现在他脑海当中。
一想起楚锦烟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又想起肉山那眯缝着的小眼睛。
他脑海中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再怎么样,这楚锦烟也是他们“方家”的儿媳,这肉山拖这么久不交人。
难道说……
不过他心中还是隐隐有着一股复仇的**。
那个打残了他儿子的瞎子,宋芒!
此刻想必已经被肉山和他那群如狼似虎的手下大卸八块了吧?
想到这里,方显凌几乎要笑出声来。
“宋芒……”
“敢动我方显凌的儿子?”
“这就是你的下场!”
方显凌将桌上鎏金酒杯里的名贵洋酒一饮而尽,又将杯子重重的按在了桌上。
辛辣的烈酒沿着他的食道一路燃烧着他的内脏,却浇不灭他心中那团名为仇恨的火焰。
杯子里的冰球因为他这重重一按而悄然飞起,随即又回落在了杯中。
叮铃铃的碰撞声却是恰好掩盖住了别墅外一声声闷响。
方显凌阴翳的眼神不住闪动着,拉开窗帘往外看去。
此刻,方家别墅外依然是悄无声息,也没有任何车灯亮起。
看来肉山的人还要再迟到一会。
方显凌心中暗暗想着,打算因此少给银牙口一些钱,以谴责他们办事不力。
但其实,他们永远不会来了。
方显凌刚准备打个电话再去催一下肉山,走廊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阵骚乱。
听到动静,方显凌不由眼前一亮,旋即立马就朝门外走去。
这下应该是把楚锦烟送过来了!
方显凌他越想越兴奋,几乎按捺不住,猛地拉开书房厚重的实木门。
他朝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大厅故作镇定道:
“外面怎么回事?是不是宏广堂的人来了!”
吼声在空旷奢华的别墅里回荡,却没有得到预期的回应。
平日里侍立两旁的保镖,此刻竟一个都不见踪影!
整个大厅死寂得可怕,只有华丽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冰冷的光,映照着大理石地面。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毫无征兆地缠上了方显凌的心脏,瞬间勒紧!
刚才隐约听到的动静……
不是肉山的人到了?那是什么?
他脸上的得意和期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疑和莫名恐慌的僵硬。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太安静了。
安静得诡异。
空气里,似乎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
方显凌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他再也顾不得仪态,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书房,几步冲下楼梯,来到别墅一楼的玄关大厅。
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平日里西装革履的保镖们,此刻如同破布娃娃,横七竖八地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有的蜷缩在墙角,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有的趴伏在地,身下绽放开一滩暗红的粘稠。
还有的瞪圆了惊恐的双眼,空洞地望着华丽的天花板,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
整个大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坟墓。
“谁……谁干的?”
方显凌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破音,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背脊瞬间被冷汗浸透。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狂喜和臆想。
肉山?不可能!他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动手?
难道是……是仇家寻上门了?
就在他惊骇欲绝、大脑一片混乱之际——
哒。
哒。
哒。
清晰而规律的脚步声,从玄关大门外的阴影里传来,敲打在方显凌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他猛地抬头,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只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正逆着门外庭院微弱的灯光,缓缓步入这血腥的修罗场。
那人穿着一身袖套处破碎开的休闲服,鼻梁上架着一副的墨镜,手中握着一根看似平平无奇的盲杖。
盲杖的杖尖,正一滴一滴地往下坠落暗红色的液体,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却令人头皮炸裂的“滴答”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宋芒!
方显凌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猛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楼梯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
“宋……宋芒?”
他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扭曲变形,充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可能在这里?肉山呢!宏广堂的人呢?”
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大脑仿佛被重锤狠狠砸过,一片混沌。
肉山呢?他带着那么多凶悍的手下,去对付一个瞎子!
楚锦烟呢?应该被送来了才对!
为什么出现在他面前的,会是这个本该被碎尸万段的瞎子?
而且……这满地的保镖尸体……难道……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了他的脑海!
宋芒的脚步停在了大厅中央,距离方显凌不过五步之遥。
他微微侧了侧头,墨镜似乎“看”向方显凌所在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方老板。”
宋芒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
“你等的人,肉山,还有他宏广堂里那些不长眼的东西……”
他顿了顿,手中的盲杖轻轻抬起,杖尖那滴摇摇欲坠的血珠终于坠落。
血珠在光洁的地面上绽开一朵刺目的猩红之花。
“……都在下面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