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泉到第二日也未想明白如何回答沈湘这番话。
大长公主储钰进京的消息突然传入皇宫。
孝仪虽跟亲女多年未见，却也不知道眼下来的不是时候。
“你说说，如今朝堂局势紧张，你不好好在你的安阳府待着，来哀家这作甚。”
慈宁宫内，萧仪嘴上说着拒绝的话，拉着储钰的手却舍不得松开。
她细细看着跟自己年轻时别无一二的储钰，眼眶有些泛红。
她这女儿啊哪哪都好，就是性子不拘，到现在年近而立还未嫁娶。
“这么多年，哀家给你说的驸马可谓是数不胜数，偏偏没有一个能入得了你的眼。”
储钰捂嘴偷笑，含羞道：“这一个，哪有多个来的舒服？女儿若真是婚嫁了，日后便不能这么逍遥了。”
“陛下到——”两人说话的间隙，一身明黄龙袍的储烨踏入殿内。
他恭敬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孝仪极不情愿的开口：“起来吧。”
现在储烨在她这跟瘟神无二，隔三岔五的就爱问沈湘如何。
她怎么知道？真是把她一把老骨头当磨牙棒使。
储烨起身行至榻前坐下，储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储烨，把该有的礼仪全都抛到脑后。
七年不见，没想到她的侄儿，生的这般俊美。
简直比她这么多年玩的所有面首加起来还要绝。
“皇帝，你来做什么，沈湘最近又没事找事了？”孝仪皱眉。
储烨挑了下眉，不语。
孝仪咬牙改口：“沈湘最近又同你撒娇了？”
储烨含笑，柔声道：“沈妃近日，确是跟朕有些不快，但朕此番来是要同皇祖母知会，朕唤长姑进京，是想给皇祖母即将迎来的寿辰，给个惊喜。”
孝仪冷哼一声，捏着储钰的手不自觉用力：“惊吓还差不多。”
见两人这般模样，储钰不解，尤其是在听到沈湘二字更是厌烦。
先前城中就有流传，帝王对宫中的一个沈昭仪极宠，甚至到了片脚不沾地的地步。
才开始她还不信，哪有帝王会这样，但这眼下……
“侄儿，你身为皇帝，断不可贪于情爱，倘若不然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储钰道。
殿内空气安静一瞬。
储烨端起手边的茶杯慢条斯理道：“原来大姑也知道朕是皇帝，朕自登基以来，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向朕说教。”
不不不，应该是第二次。
李德泉偷偷在心里蛐蛐。
上一次能干出这等子惊天动地的事的还是沈娘娘。
“陛下恕罪！”宫内宫女太监纷纷跪地。
储钰不屑，她身为皇帝的姑姑，怎就教训不得了？她就算是打也得受着。
她轻嗤一声，余光看到孝仪严肃的脸，硬生生把要教训的话给咽下去。
“本，本公主也非有心之举，你身为皇帝理应大度。”
李德泉不敢睁开眼。
储烨含笑。
储钰见皇帝神色如此柔和，梗着脖子开口：“本公主作为你的长辈同你说的也是实话，你身为皇帝对待后宫不可独宠，要雨露均沾才好。”
“长姑倒是将这雨露均沾四个字贯彻的透底。”
储烨缓缓放下茶盏，冷声道：“长姑，朕念你是长辈对你敬重有加，然今**却罔顾君臣之礼，肆意教训。朕身为皇帝，受命于天，你此举已犯大不敬之罪。”
“皇帝，没那么严重。”孝仪还想劝阻。
储烨淡淡扫了她一眼，她立即闭嘴。
“长姑你知道的，朕是一个很守礼法的好皇帝。”储烨温柔道：“先前长姑贪玩，犯了错事总喜欢拿朕顶包，而今朕成了皇帝，自然是不能再过多宽恕。”
储钰神色骤变，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她跟储烨相差不过四岁，有次她不小心把父皇心爱的琉璃盏打碎了，扯着正在练字的储烨来到琉璃盏面前，趾高气昂的告诉父皇是他打碎的。
还威胁储烨，要是敢说出去，就不让母后给他饭吃。
那天父皇气的，足足让人打了储烨十大板，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好。
没想到这事被记到了现在……
储钰抬眸，再看着面前如沐春风的皇帝，只觉得一阵后怕。
“长姑，朕会褫夺你安阳长公主的封号，再罚你五大板。”储烨声音柔和:“你看朕比皇祖仁慈，朕只罚五大板。”
储钰脸色惨白，立即看向孝仪。
孝仪只给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储钰看不懂慌忙道：“我是你姑姑，这天底下哪有……”
储烨：“十大板。”
“哪有侄子打姑姑的！”
“二十大板。”
“储……呜呜呜……”储钰还想说什么，被孝仪一把上前捂住了嘴。
她看向储烨:“皇帝，哀家母子多年未见是该好好叙叙旧了。”
“是嘛。”储烨起身，“那孙儿便不打搅皇祖母和长姑了。”
皇帝走后，没多久李德泉和李来喜匆匆跑了进来。
他们一人一手拿着板杖子，一手拿着椿凳，笑嘻嘻道：
“大长公主殿下，奴才们来打您了??”
*
京城连着几天的暴雨，到晚上也不曾停歇。
延禧宫内，沈湘从床榻上起身，有些不放心想去储慈房中看看。
“娘娘，外面那么大的雨，您现在出去会被冻着凉的，况且小殿下那有嬷嬷照应着。”莲心劝阻。
沈湘一边合着寝衣，一边急道：“陛下向来害怕打雷，这种天气要抱着我才能睡着，我担心小慈也害怕，不行我得去看看。”
莲心扭不过沈湘，只得准备了最厚实的大氅给她披上，两人刚打**门，门外雨幕中便站着一道身影。
沈湘吓了一跳，莲心连忙闪到她身前，怒道：“哪来的奴才敢惊扰了我们家娘……”
话还未说完，莲心看着雨中的身影逐渐清晰，她吓的立即跪在地上磕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听到是陛下，沈湘惊的拿起伞直接冲了上去，“陛下，你疯了吗！这么大的雨，淋坏了可怎么办！”
她拽着储烨的袖子就要往寝殿走，但身后的人却纹丝不动。
储烨看着她，脸色惨白，声音沙哑：“阿湘还没原谅朕，朕不能进去，会遭人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