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骑兵犹如天降,被谢沉砚指挥操控到了极致,阿速烈杀了太子哈鲁塔与白帐汗国的大汗奥都,又把自己送到了谢沉砚的骑兵面前。
而白帐汗国那边却是整个还陷在混乱当中,等着他们的新大汗发号施令,结果没等到新大汗,却等到了大齐从天而降的骑兵。
阿速烈与王庭结盟,想在大齐放松戒备的时候发动奇袭,却没想到,捏着鼻子认怂还送来公主和亲的大齐居然先一步举起了屠刀……
日上中天时,白帐汗国便已经不复存在。
同样的,兵临雁门关的王庭也认为此番是他们与白帐汗国占了先机,静静等待着白帐汗国配合他们发动奇袭。
然后他们就看到,一直紧闭关城的雁门关毫无预兆城门大开,舒家军的旗帜伴随着战鼓声呼啸而至……
王庭主帅博尔济狞笑着登上战车准备迎敌,他认为这和上次一样,是大齐试探性的进攻,毕竟此次战事开始以来大齐便明显消极。
嘉恒帝本就不是什么手腕强硬的君主,这些年也更侧重休养生息,如今还有内乱,听说大齐太子还忙着大婚和太子妃你侬我侬……都是些不务正业的,哪里配得上那样辽阔的万里河山!
就在这时,博尔济又从传令兵口中得知,东侧白帐汗国兵马有动静了。
正好……他们可以左右包抄,先吞下大齐一股兵马再说。
短短片刻,白帐汗国骑兵呼啸而至……可就在博尔济狞笑着准备联手白帐汗国厮杀吞噬大齐时,猝不及防的,那本该与他们联手左右夹击的白帐汗国骑兵来势不减,居然直接冲向王庭军阵。
等意识到不对时,博尔济立刻下令转变阵型迎敌……然数万兵马调转阵型并非易事,军阵中顿时就出现了一阵混乱。
等他们的左翼刚转过方向准备迎敌时,那来势汹汹的白帐汗国骑兵却蜻蜓点水一般擦着他们的左翼而过,只带走几片云彩,然后又冲向雁门关大齐兵马。
“阿速烈疯了?”
博尔济立于战车上满脸凝重,正在他以为白帐汗国那墙头草临阵倒戈转投大齐时,猝不及防的,却看到那些骑兵齐齐扔下旗帜与头盔,紧接着,玄底金纹的旗帜猎猎而起。
看到那猎猎旗帜上杀气腾腾的四爪金蟒,博尔济猛地愣住。
四爪金蟒旗……是大齐储君亲至?
怎么可能?
那信中所说,谢沉砚分明还被拖在丰州剿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四年前博尔济便在还是大皇子的谢沉砚手中吃了好大的亏,若非那时谢沉砚忽然于战场出事不知死活,王庭怕是已经被那年轻皇子率军踏过一遍了。
博尔济对那年轻皇子冷着一张小白脸一样的俊脸,却无比果决毒辣的战术与手腕几乎有了阴影。
尤其是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白帐汗国的方向而来……可想而知,白帐汗国,不,应该已经没有白帐汗国了。
舒峰率雁门关舒家军先锋与谢沉砚所率骑兵汇合后左右同时包抄,博尔济一边下令迎敌一边做好撤退的准备。
正面相对王庭本就不一定是大齐的对手,只是因为联手了白帐汗国假意联盟来设计,打大齐个措手不及。
此番见大齐分明早有准备,博尔济便谨慎的想要先撤回去再做打算。
可就在前锋迎敌后卫开始撤退时,毫无预兆的,从他们身后的荒原上传来了闷雷一般的马蹄声。
等博尔济看到黑压压的骑兵从身后荒原上疾驰而来时,他浑身一震,然后便直接怒骂出声!
他被骗了!
大齐京城传来的书信中一直在告诉他舒玄清所率部众陷入荒原正在艰难前行,一边自救一边想往白帐汗国这个盟友国去求援。
那些信上对舒玄清部众的动向列的十分清晰,他派去的斥候也的确远远打探到了踪迹。
可现在谁能告诉他,说好的陷入荒原军心涣散的骑兵为什么会见鬼一般出现在他身后?
前有强敌猛攻,后有饿狼拦路,王庭后军不得不摆开迎敌,可这样一来,且战且退的左右翼顿时被挤成一团转不过身形。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战鼓与厮杀声……
苏袅已经被谢沉砚让人送进了雁门关,护送她的人想让她到关城内休息,苏袅却不肯,被斗篷当头裹得严严实实的,站在城门上看着远方激烈的战场。
她不懂打仗,却能远远看到,那原本气势汹汹的王庭大军如今已经像是变成了一块豆腐,一块艰难移动想要逃走的豆腐。
偏偏大齐军阵犹如锋利长刀,凶悍且灵活的游走着,左一刀右一刀,刀刀狠戾且出其不意,将那块原本很大的豆腐一刀刀分割、切碎……
从日上中天到夜幕夕沉,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喊杀震天的战场上只剩下硝烟与倾覆的战车与旗帜。
雁门关城上则是响起山呼海啸的呐喊欢呼声……大齐大获全胜!
苏袅抓住身边护送她的暗卫急声问:“殿下如何?舒少将军如何了?”
那护卫忙恭敬安抚:“主子放心,殿下安然、舒少将军安然。”
苏袅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这才下了城墙回去关城舒家府邸休息。
她其实也是疲惫至极。
从被谢轻澜带出关城那一刻起,她整个人都紧绷着,吃不好睡不好,到了白帐汗国这一夜更是整个人都绷成弓弦一般,斗智斗勇,挑拨离间……这对她来说,完全是超过了她能够应对的范畴。
直到安安稳稳的躺到床上,浓浓的后怕才尽数涌上心头……先前一整夜,她甚至没有心思去害怕,全身心都在拼了命的想要自救。
而她,做到了。
虽然多亏了小绿,但……苏袅,你真是好样的!
她不断给自己打气安抚,终于在疲惫中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因为极度的疲惫,眼睛酸涩有些模糊,再眨了眨眼,苏袅才看到坐在床侧静静看着她的谢沉砚。
先前重逢时她已经哭了一大通,此番再看到谢沉砚通红满是血丝的眼,坐起来伸手便投进他怀里。
谢沉砚将人搂住闭眼长长吁了口气……
想到近乎一月她所经历的一切,谢沉砚就恨不得立刻赶回京城将所有该处置的人都好生料理了!
但不愿小孔雀去回想那一切,他什么都没说,只抱着人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走吧,我带你去看舒玄清。”
苏袅一惊:“他受伤了?”
谢沉砚嗯了声:“有些伤,如今行动不便,但伤势不重,别怕。”
苏袅连忙套上外裙跟着他往外走去……
舒家在雁门关的府邸内院伺候的全都是亲信,见到他们两人只躬身行礼没有多说一句话。
穿过长廊,进了舒玄清的屋子,苏袅便急急上前:“哥哥……”
舒玄清正跟床边的人说话,听到声音,忙坐起来:“袅袅。”
苏袅一把扑到他床边,等看到他只是一条腿包扎着,身上没什么伤,除了肤色变黑了些气色都还好,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舒玄清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说:“袅袅,这是我们的爹爹。”
苏袅猛地一愣,这才想起来扭头去看床边原本正在和舒玄清说话的人。
男人看起来已过不惑,面容方正,须发却已经花白……可即便满身风霜,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必定英俊非凡。
正是舒家家主,上将军舒峰。
舒峰双眼通红,看着眼前娇艳的女儿,眼中泛起湿意。
他在女儿的眼角眉梢都看到了亡妻的影子……
乍一看去,苏袅与叶流英其实长得并不像,叶流英明丽中带着英气,苏袅却是浓艳中带了几分娇憨……完全是两种风格,所以一直以来从未有人察觉她们有什么相似之处。
可舒峰是最熟悉叶流英的人,他轻而易举就看到了,女儿的眉毛与流英相像,眉峰后眉尾略上挑,让她的娇艳多了几分张扬。
还有鼻子,都有一点不明显的驼峰,鼻尖高挺,英气又秀美……
这就是他与流英的女儿!
临分别前那些日子,他们晚上做的最多的事便是笑着说还没出世的孩儿,盼着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儿,然后娇养着让她无忧无虑,让她做大齐最幸福的姑娘。
如今,十七年过去了,他终于第一次看到了他们的女儿,他的流英在陷入绝境后惨烈剖腹取出来,才得以存活的女儿……
“袅袅。”
一开口,舒峰的声音已然嘶哑且颤抖着,他缓缓伸手,将女儿抱进怀里:“袅袅,我是爹爹。”
苏袅的心也在剧烈撞击着。
她吸了吸鼻子,低声开口:“爹爹……”
舒峰闭眼,热泪纵横。
流英,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女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