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你不会喜欢他吧?
沈棠似乎猜到了什么,眉目微沉,“是同行之人有问题吗?”
终归要遇到,这是避不开的问题,霍千斛也不好继续隐瞒,只缓和了语气,如实道:“长姝公主与驸马,也要到福州赴任,为了安全着想,除了官属的官兵保护之外,又寻了这铁衣镖局作为暗镖,跟随其后。”
“一路同行,路途又这般远,难免会……”
霍千斛眸光复杂,看沈棠的眼神略带担忧,“不如我们换一家镖局?”
沈棠听到长姝公主和驸马这二字,只觉恍如隔世。
与长姝公主相见的最后一回,还是在太后的德胜宫内。大家都很狼狈,鲜血淋漓的分别。
与兄长的最后一面,是她在摄政王府里苦苦挽留,兄长挥袖离开,与她割袍断义的一场诀别。
两世的亲情,多日相处的友谊,却被一把名为时间的锋利的刀,割地面目全非。
兄长与长姝公主大婚那日,在茶楼里气得恨不得冲出去跟凌烨一刀两断的她,如今再想起从前,想起故人,心头竟没有太多涟漪。
那都是,别人的事了。
她露出一个轻疏的笑来。
“老爷说笑了。”
“能与公主与驸马同行,是我们平头百姓的荣幸,有他们在前头开路,咱们此番也能少些波折。”
“这是好事,没什么可避讳的。”
“错过这一回,又要等上将近一年的时间,我能等,咱们的孩子……”
沈棠摸着小腹,眼底闪过一抹柔色。
“咱们的孩子等不了。”
“我绝不可能让他在京中出生,不可能给那些东西……有接触他的机会。”
摄政王府在她口中,连人都不算了。
都称呼东西了。
霍千斛阴恻恻地往廊下看了一眼,眸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长廊下。
面容被阴影挡住的凌烨,听到这陌生又特殊的称呼,不仅没恼,反而回给霍千斛一个示威的眼神。
再怎么说,摄政王府在棠儿心中,都是特殊的那一个。
无论好坏。
不是吗?
……
胎儿月份渐重,沈棠的孕吐虽然下去了,但精力愈发不济。
吃完晚饭还没动弹,只说了一会儿的话,便觉乏累至极。
屋内**薄荷樟脑的驱蚊香散了后,她招呼着如意便要就寝,霍千斛与凌烨也不好扰她清眠,回了各自的屋舍内,不再针锋相对。
但令沈棠意外的是,正在为她整理床褥的如意,床铺到一半,忽然问道。
“夫人,你能不能帮奴婢一个忙。”
沈棠讶异地停下收到的动作,笑着问她:“怎这么客气了?”
“什么事,你说。”
如意鼓起勇气,“您能不能帮忙问问……”
“平安先生的生辰是何时?”
沈棠笑容顿住,很不理解,“为何?”
狐疑地道:“你……该不会是……”
如意急忙摆手,跟凌烨撇清关系,“不是您想的那样!”
如意支支吾吾,眼神闪烁,许久,才道:“奴婢……平安先生帮过奴婢一个大忙,奴婢……想给他立个牌位上个香!”
扑哧。
沈棠没绷住笑出声来,“他一个大活人,你给他上香做什么?”
“有恩情,好好报答就是了,这些玄之又玄的上香之事,还是别沾惹的好。”
如意急了,解释道:“奴婢……奴婢也会报答的,但奴婢家乡那边的习俗……”
她一狠心,开始道德绑架,“夫人,奴婢伺候您这么久了,从来没求过您什么,您就帮忙问一问吧……”
沈棠笑容渐收。
若是旁人,问一嘴便也罢了。
可偏偏是他。
每回跟平安先生单独相处时,她的身体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又想靠近,又想远离,根本无法控制。
那个人……
很复杂。
若非霍千斛为了报答救命之恩,非要将他留在府内,沈棠根本不想跟他有太近的接触,只想在安全距离外,偿还恩情。
如今……
倒彻底搅合一起,分不开了。
听霍千斛的意思,去闽南的路上,也要带着平安先生。
真让人头疼。
还有如意……
怎么也跟那人牵绊上了。
罢了。
如意难得求她帮忙,只这一回,她若推拒了,实在无情。
帮她问一嘴吧。
“明天吧。”
沈棠缓声安抚,“等明日得闲,我帮你问问,不过他这么大年纪了,又是个流浪的马夫,不一定记着自己的生辰。”
如意急忙道:“能今晚吗?”
她看了黄历,今天是祭祀的好日子,若错过今日,下一回要一周后了,她只怕等不了那么久。
沈棠不曾想她这么急迫,狐疑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如意尴尬地别开脸,庆幸自家夫人看不到她的眼神,“这不是择日不如撞日嘛……”
末了,又补充一句,“要不到生辰八字也无妨,要他贴身之物也行,比如他的毛发、指甲……”
沈棠沉吟许久,还是点头应下。
如意虽是婢女,但相处数月,彼此间也有姐妹之谊。
一点小事罢了。
“那好吧。”
沈棠叹了一声,“你在这里等着,我帮你问问。”
沈棠对屋内院内的布局都很熟悉,不用拐杖探路,也能寻到凌烨所在的耳房,她虽看不到他屋内是否亮着灯,但听到里头悉悉索索的动静,便知他在房间内。
敲了敲门。
屋内没有人回应。
但能听到房门被拉开的声音。
紧接着,里头陈腐的气味扑面而来,沈棠往后避了两步,眉头微皱。
霍千斛租住的这方院子,除了正院、后院和东西厢房外,还有两间耳房。
阴暗潮湿,狭窄至极,从前都是堆放杂物用的,根本没有住过人。
这位平安先生对她有救命之恩,按理说不该让人住在这种地方的,可西厢房她住着,东厢房如意住着,霍千斛住在正屋,府里实在没地方住人了。
沈棠提议,将隔壁院子租下来,给平安先生好好布置一番,让他就近住在隔壁,却被后者断然拒绝。
霍千斛告诉她,平安先生一生孤苦,人人都不愿与他来往,如今好不容易能跟大家住在一处,他已满意至极。
别说是睡耳房了。
就是睡在院子里打地铺,他都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