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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李大娘拉着邻居的袖子,神秘兮兮地说:“放心,我又没钱,又舍不得花钱,谁能骗得了我?再说了,这位道长只要一文钱,能骗到什么?”
“一文钱?”邻居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倒是,您可是整条街最抠门的。”
“去去去,这叫勤俭持家!”李大娘不耐烦地摆手,雨水溅在邻居脸上,“快说,楚家现在搬哪去了?”
邻居躲开水珠,犹豫了一下,将李大娘拉到屋檐下,“我前几日在城东珠儿巷见过他们,估计就在那片活动。具体哪家我也说不准,不过那边房子都差不多。”
得到消息,苏瑾向前一步,伸出手,“李大娘,一文钱。”
“什么?”李大娘瞪大眼睛,雨水顺着她的眉毛滴落。
“我说对了,一文钱。”苏瑾淡定地说,手掌依旧稳稳地伸着,任凭雨水打湿。
李大娘和苏瑾对视良久,眼神中充满了较量。最终,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文钱,放在苏瑾手心,“可得给我个准话。”
苏瑾握着铜钱,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解决办法很简单,免费告诉你。”
“道长果然是好人!”李大娘眼睛一亮,连忙凑近。
“打扫屋子,院子撒水,把厕所和灶房的门给换了,把侧屋窗下的三块青砖重新铺平就行。”苏瑾说得很慢,确保每个字都能让李大娘听清。
“死鬼们跟这事有啥关系?”李大娘一脸困惑。
苏瑾已经转身就走,背影被雨幕模糊,“风声呜呜响是门板破了,绊脚是砖翘了,等冬天过去就好了。至于那哭声,不过是猫叫罢了。”
“你这臭道士!还我钱来!”李大娘在后面追喊,声音淹没在雨声中。
苏瑾穿过熙攘的街市,手里的铜钱被她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雨渐渐小了,街边的小贩开始吆喝。她买了香油煎饼、艾窝窝和卤猪蹄,找了个避雨的墙角坐下。
苏小灰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它的毛被雨水打湿,显得有些狼狈。
“想吃哪个?”苏瑾问,目光柔和地看着这个总是形影不离的小家伙。
苏小灰指了指艾窝窝,黑豆般的眼睛闪着期待的光。
苏瑾看着雪白松软的艾窝窝,想到里面的核桃仁和芝麻,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这可是难得的美味,一文钱就买到了。最后还是掰了一半给它,“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正吃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围了过来。他们眼巴巴地看着苏瑾手中的食物,却不敢上前。苏瑾故意当着他们的面,慢条斯理地吃完所有美食。
“想吃糖吗?”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麦芽糖,在孩子们面前晃了晃。
孩子们点头如捣蒜,眼睛都直了。
“告诉我楚家在哪,就给你们糖。”苏瑾笑着说。
“你就是跟杨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尼姑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天真地问。
苏瑾摸了摸自己的道髻,无奈道:“我是道士,不是尼姑。再说了,道士哪有什么青梅竹马。”
“我想吃糖,我知道楚家在哪儿。”一个小男孩指着苏瑾手里的糖。
“好,给你,走吧。”小男孩欢天喜地的。
得到指引,苏瑾来到楚家门前。门开了,楚承志和乔临站在那里。屋内传来阵阵茶香,显然两人正在品茶。
看到乔临,苏瑾愣了一下,“欧公子怎会在此?”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这个意外之客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我当然是来看望楚公子,”乔临端着茶盏,笑容温和,“五松道长又是为何而来?”
苏瑾看着楚承志,犹豫片刻,“我是奉长辈之命来的。”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开口。
最终,在乔临说出自己是欧琰侄子后,苏瑾才道出真相:“我是苏震之女。”这句话一出,仿佛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雨又大了起来,檐下的水珠噼里啪啦地落下,打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三人陷入沉默,只有茶香在雨声中静静飘散。
三个少年男女坐在屋内,屋内气氛沉默而凝重,只有茶壶里的水偶尔发出轻微的咕嘟声。
苏瑾望着楚承志泛红的眼眶,心里很不是滋味。命运弄人,她竟会在此时此地遇见当年案件的关系人。记忆中那个活泼开朗的少年,如今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眼神中满是惶恐与自责。
乔临看了看两人,起身拿起茶壶,动作优雅地为他们斟茶。茶水倾泻而下,发出悦耳的声响,茶香袅袅升起,似乎冲淡了几分沉重的气氛。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在进行一场庄重的茶道仪式。
“家父欧琼,之前在河北玉田当过教书先生。”乔临轻声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伯父丢了乌纱帽后,他也选择告老还乡,现与伯父一同教书。此番进京,除了赶考,更重要的是为了查访当年的晏氏、周氏两桩命案。”
苏瑾注意到他说话时眼中闪过的坚定,那是一种源自内心的执着,不是年少轻狂的冲动。她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任由温热的茶水在口中化开。
“伯父说这两桩案子最冤的是晏氏周氏两家,还有被牵连的钱氏和方士陆华。”乔临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无论能否翻案,我都要尽己所能帮衬一二。当年的真相不该被尘封,更不该让无辜者继续蒙冤。”
屋内一时寂静,只有窗外传来几声鸟鸣。苏瑾望着杯中茶水,那些漂浮的茶叶仿佛在诉说着往事。“我父兄被流放长安。”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边关苦寒,他们背负着黑历史,日子很不好过。每次收到家书,字里行间都是对家人的思念,却从不提及自己的困境。”
话音未落,楚承志猛地起身就要下跪。他的动作太过突然,茶杯被碰倒,茶水洒了一桌。苏瑾眼疾手快拉住他,“你这是做什么?”
“苏大人是被我家连累的。”楚承志哽咽着说,声音颤抖,“若不是为我家翻案,苏大人也不会...不会...”他说不下去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这与你们何干?”苏瑾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身为御史,查明真相是本分。若要怪罪,也该怪王禄陈、赵威那些人,甚至怪欧少卿,怎能怪到你家头上?你这样,反倒让我父亲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