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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安想了想,对三弟周刚说道。
“刚子,别鼓捣那雪人儿了,跟你说个事儿。”
周刚应了声,把手里的雪团往旁边一撂,抬头看他。
“哥,啥事儿呀?”
“今儿初雪,天确实是冷的很,等会儿你去趟女知青院子,把知青姐姐们都叫过来,咱家今天用大铁锅炖锅子,让她们也来暖暖身子!”
周刚眼睛一亮,拍着大腿站起来。
“哎!好嘞!这就去!”
这东北的冬天,就属吃锅子最得劲。
屋外北风跟狼嚎似的,屋里人围着热气腾腾的铁锅。
筷子往汤里一搅,捞起块带筋的肉往嘴里送。
那股子热乎劲儿,从嗓子眼一直暖到脚心,比啥都强。
要说这东北的锅子,跟那四川的火锅可不一样。
四川那边的火锅,红通通的。
不仅放老多辣椒,还会搁一些牛油在里头。
那玩意儿辣得人直冒汗,吃一顿能把棉袄都脱了。
咱东北这锅子不那么辣,讲究的是个鲜字。
汤得浓,味得厚,喝一口咂咂嘴,能品出骨子里的香。
趁着女知青们还没到,周安已经开始弄锅子的汤底了。
周安把酸菜切成细丝,码在碗里。
把装猪油的搪瓷盆,给拿出来了。
这野猪板油炼出来的猪油,特别雪白。
铁锅烧得冒烟,把猪油扔进去。
“滋啦”一声,油花溅得老高,一股子荤香慢悠悠地飘满厨房。
他拿着锅铲翻了翻,猪油化得差不多了。
就把切好的姜片、葱段、蒜片一股脑倒进去。
噼里啪啦一炒,满屋都是辛香。
“大哥,我帮你烧火!”
六弟周河听到厨房里的动静,十分乖巧地过来帮忙。
周安笑着拍了拍他的头,说道。
“小六真乖,再帮我把那罐干辣椒拿来,再抓把八角桂皮。”
周安捏了几个干辣椒扔进去,又撒了点八角桂皮。
翻炒两下,就把酸菜丝倒进去。
绿黄相间的酸菜遇热一缩,酸溜溜的味儿混着油香往上冲。
周安咽了口唾沫,锅铲翻得更勤了。
“哥,这味儿闻着就馋人!”
小七闻到味道跑进厨房,鼻子一抽一抽的。
“急啥,还没放汤呢。”
周安往旁边挪了挪,露出灶台上温着的砂锅。
这汤是昨儿半夜就开始熬的,野猪筒骨焯水后,加了姜片在砂锅里慢慢炖。
炖到后半夜,汤熬得跟牛奶似的,十分雪白。
上面漂着层亮晶晶的油花,闻着就香。
他掀开砂锅盖,赶紧把骨汤往铁锅里倒。
“哗啦”一声,滚烫的汤撞上炒香的底料。
立马翻起大泡,咕嘟咕嘟地滚着。
酸菜的酸、骨头的鲜、猪油的香全裹在了一起。
让火慢慢烧着,汤在锅里慢慢熬。
沫子撇得干干净净,就等客人来了下菜。
很快,院门口传来周刚的大嗓门。
“大哥!知青姐姐们到了!”
“小安,我们来喽!”
院门外传来清脆,又带着点雀跃的喊声。
周安一听这声,就知道是陈瑶姐。
陈瑶今天穿着一件漂亮的蓝布棉袄,她跺了跺脚上的雪。
把围巾往下扯了扯,露出冻得红扑扑的脸蛋。
眼睛亮得很,一眼就瞅见了灶边忙活的周安。
“可算到你家了,外面雪粒子打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
陈瑶说着,熟门熟路地往屋里走。
径直就往周安家的沙发上一靠,整个人陷进沙发里。
舒服得叹了口气,说道。
“哎哟,这沙发坐着就是比我们那硬板凳得劲,舒坦!”
她这副自在惬意的样子,看得其它女知青们直笑。
陈瑶拍了拍沙发扶手,眼睛弯成了月牙。
“还是小安家好,这屋里比别处暖和好多。说真的,终于是盼到这长白山的冬天了!嘿嘿,又到了猫冬的时候!前段时间的秋收,可把我累死了!”
这话一出,其它女知青们都跟着纷纷点头。
想起秋收那阵子,天不亮就得下地。
割稻子、掰玉米、挖土豆,地里的活计一桩接一桩。
手上磨出的水泡破了又结,胳膊酸得连筷子都快握不住。
晚上躺下来,浑身骨头缝都疼。
“可不是嘛,”
王玥玥搓着手凑到灶边取暖,继续说道。
“这秋收终于是过了,终于盼到下雪了,咱们又可以猫冬了!”
这入冬后的日子,对村里人尤其是女知青们来说。
是一年里最松快的时候!
春种秋收忙得脚不沾地,只有大雪把天地都盖严实了,才能真正歇下来。
天天蜷在炕上暖被窝,偶尔来周安家串串门,蹭点好吃的。
这样的日子,谁不盼着?
周安家的客厅非常宽敞,还摆着个敦实的大火炉子。
炉火烧得正旺,“呼呼”地往外散着热气。
周安把那口炖着汤底的大铁锅端过来,稳稳架在炉子的铁架上。
锅里的汤立马“咕嘟”翻涌起来,腾起的白汽带着股子勾人的香。
“猫冬就是图个舒坦,”
周安用抹布擦了擦手,冲围着炉子暖手的女知青们笑。
“往后没事就过来,咱这儿有火有吃的,要是馋了,我再给你们弄点山里的新鲜玩意儿。”
陈瑶正伸手往炉子里烤手,闻言直点头。
“那可太好了!我们院里那炉子,烧半天屋里还冷冰冰的,哪有你这儿得劲!”
说话的功夫,周安已经转身往厨房跑了几趟,一趟趟把菜往桌上端。
最先摆上来的是几盘肉,切得薄薄的野猪五花红里透白。
肥肉部分泛着油光,看着就扎实。
旁边一盘狍子肉颜色偏深,肌理分明,是前阵子刚打的。
用盐腌过两天,正好适合下锅子。
还有盘野鸡肉,剁成了小块,上面还带着点筋膜。
最让人眼馋的是两大盘鱼片,片得透亮。
“我的天,这鱼片看着就嫩!”
陈瑶凑过来看,眼睛瞪得溜圆。
“这是啥鱼啊?看着比供销社卖的鱼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