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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哥!您怎么亲自来了!这顾家的臭丫头欠我十二两银子,我正要来讨!您放心,今天我王二癞子就是您的人,帮您把这家人往死里拾掇!”
这突兀的声音,像块石头砸破了冰面。
黑狗子缓缓转过头,看着眼前这张不长眼的谄媚嘴脸,又扭头看了看对面一脸平静、仿佛在看戏的阿禾。
他忽然就明白了。
台阶来了。
展示自己“价值”的机会,也来了。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抬起手。
“啪!”
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势大力沉。
王二癞子整个人被抽得陀螺似的转了半圈,一头栽倒在地,半边脸瞬间肿得像发面馒头,嘴角见了血。
他捂着脸,彻底被打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黑狗子:“黑……黑狗哥,你打我做啥?”
黑狗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狰狞,那股气势却不再是对着顾家人,而是全部压在了王二癞子身上。
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也传到了院外所有人的耳朵里。
“阿禾姑**账,就是我黑狗子的账!”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这儿讨债?”
黑狗子这一嗓子,吼得王二癞子魂飞魄散,也吼得院里院外鸦雀无声。
他甚至没再多看王二癞子一眼,只对自己那几个还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厉声喝道:
“都他**别装死了!给老子起来!”
那几个打手一听,哪怕胳膊脱了臼、腿疼得钻心,也一个个咬着牙,互相搀扶着爬了起来。
“把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都给老子拖到村口大榕树底下跪着!”黑狗子下令,“让他自己跟全村人说清楚,当初是怎么讹诈顾家的!说不清楚,就打到他说清楚为止!”
“是,老大!”
手下们忍着痛,如狼似虎地扑过去,架起还在发懵的王二癞子和他那几个同伙,就往外拖。
王二癞子杀猪般的嚎叫和求饶声响彻夜空,很快就远去了。
渡口村的村民们,呼啦一下,都跟着去看热闹了。
方才还拥挤不堪的院墙外,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只剩下几个胆小的,还远远地伸着脖子张望。
顾家院子里,气氛变得微妙。
黑狗子处理完这一切,重新转过身,面对阿禾。
他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小山,脸上横肉狰狞,可那双凶悍的眼睛里,却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他沉默了许久,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最终,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我干!”
阿禾脸上没什么意外的神色,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结果。
她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正是之前赵老四给的那十文钱。
她伸出手,将这十个沾着她体温的铜板递到黑狗子面前。
“这是启动资金,也是我们第一单生意的定金。”
黑狗子看着那十个在月光下泛着暗淡光泽的铜板,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立誓,想过歃血为盟,甚至想过要交出一大笔投名状。
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给出的,是十文钱。
这算什么?打发叫花子吗?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一种混杂着荒诞和屈辱的感觉涌上心头。
可当他看到阿禾那双真诚无波的眼睛时,那股火气又莫名其妙地熄了下去。
他忽然明白了,这不是羞辱,这是规矩。
他,黑狗子,从今天起,也是她生意的一部分。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伸出那只方才还揪着顾老实衣领的大手,郑重地、小心翼翼地,从阿禾纤细的手指间,接过了那十个铜板。
铜钱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重。
这一刻,契约成立。
“第一个目标,镇上福瑞祥布行的钱掌柜。”阿禾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最近被一笔烂账搞得焦头烂额,吃不下睡不着。”
“明天中午,镇上最好的酒楼,天香楼,二楼雅间,我约了他。”
阿禾看着黑狗子和他身后那几个虽然狼狈却站得笔直的手下,补充了一句:
“穿得体面点。记住了,我们是去谈生意的,不是去收保护费的。”
……
第二天,天香楼外。
黑狗子果然是把阿禾的话听进去了。
他换下了一身短打,穿了件半新的宝蓝色绸衫,头发也梳得油光水滑。
他那几个手下,更是把压箱底的好衣服都翻了出来,一个个挺胸收腹,努力做出几分保镖护院的架势,只是那股子凶悍气怎么也藏不住,看起来人模狗样的,透着一股滑稽。
可当他们看到阿禾时,几个人都傻了眼。
阿禾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头上简简单单地扎着根布带,除了干净,再找不出半点“体面”的影子。
黑狗子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困惑:
“阿禾姑娘,你这……”
阿禾却像是没看出他的疑惑,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一扫,竟是露出了十分真诚的赞许神色。
“黑狗哥,你们今天这身行头,很好。”她声音清亮,“有你们几位大哥往我身边一站,比穿什么绫罗绸缎都体面,都更有说服力。”
这话一出,黑狗子和他那几个手下都是一愣。
原本心里那点别扭和被耍了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
被这丫头一夸,他们竟觉得自己这身打扮确实威风凛凛,胸膛都挺高了几分。
没错,他们就是阿禾姑**脸面!
一群人被捧得有些飘飘然,跟着阿禾雄赳赳气昂昂地就上了天香楼。
店小二本想拦,可一看黑狗子那张在镇上无人不识的脸,立刻矮了半截,恭恭敬敬地把他们引到了二楼的“富贵”雅间。
推开门,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桌边,面前摆着几碟精致小菜,却没什么胃口,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
正是福瑞祥的钱掌柜。
阿禾也不客气,径直走过去,在钱掌柜对面坐下。
“钱掌柜,”她开门见山,“听说你有一笔三千两的烂账要不回来。我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