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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对着院里几个正在磨刀的打手吼道:
“都他**别磨了!抄上家伙,跟我走!”
“今儿晚上,老子就去会会那个‘文曲星’!”
“我倒要看看,是她的嘴硬,还是老子的棍子硬!”
天黑了。
顾家饭桌上,难得地加点了荤腥。
顾大娘把那两条大青鱼炖了一锅汤,奶白色的鱼汤冒着热气,香味飘了半个院子。
一家人围着桌子,气氛是前所未有的松快。
可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巨响,院门不是被撞开,而是被一脚直接踹得门板开裂,轰然倒向院内。
桌边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顾大娘手里的汤勺“咣”地掉进锅里,溅起一片滚烫的汤汁。
月光和灯笼的光亮中,五个手持棍棒的壮汉堵在门口,为首一人,正是满脸横肉的黑狗子。
他阴鸷的目光在院里一扫,最后落在正中央那锅热气腾腾的鱼汤上,狞笑一声,大步上前一脚踹翻了桌子。
滚烫的鱼汤和碗碟碎了一地。
“啊!”顾大娘吓得尖叫一声,顾老实更是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话都说不利索。
“小禾!”顾小川一个箭步挡在阿禾身前吼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黑狗子压根没理他,径直走到顾老实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掼在土墙上。
“老东西,我就是镇上鱼行的黑狗子。”他凑近了,嘴里的酒气喷在顾老实脸上,“听说你家出了个能人,把我黑狗子的脸都给打了。今天,我就是来找她算账的!”
这边的巨大动静,早就惊动了左邻右舍。
院墙外头,很快就围满了探头探脑的村民,连村长都拄着拐杖闻讯赶了过来。
黑狗子的手下们却浑不在意,拎着棍子在院里踱步,对着外头的人耀武扬威地吼道:
“看什么看!我们黑狗哥是镇上响当当的人物,跟官府都有交情!不想惹麻烦的都给老子滚远点!”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骚动的村民们顿时安静下来,窃窃私语声四起。
“完了,这下惹上镇上的地头蛇了。”
“我就说嘛,那丫头太爱出风头,迟早要出事。”
“顾家这回怕是……唉……”
各种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飘进院里,有同情,有担忧,更多的却是事不关己的讥讽和幸灾乐祸。
这些眼神,比黑狗子的棍棒更让人心寒。
“有话……有话好说……”顾小川看着被按在墙上,吓得快喘不上气的爹,声音突然软了下来,“这位大哥,消消火,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黑狗子以为他怕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
他“呸”地一口唾沫吐在顾老实脚边。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他用棍子一指被顾小川护在身后的阿禾,下达最后通牒:“让你那宝贝闺女,立刻给老子跪下磕三个响头!不然,我今天就先打断你这老东西的腿!”
“不要啊!”顾大娘哭喊着,腿一软就要跪下去求饶。
“娘!”顾小川一把死死拉住她,压低声音道,“别跪!你忘了阿禾的本事了?信她!”
这一声,像是点醒了魂不守舍的顾大娘。
她猛地想起王二癞子的下场,想起女儿那份从容淡定,心里的天平瞬间倾斜。
她非但不跪了,反而一个转身,和顾大山、顾石头一起,拦在了阿禾面前。
“阿禾,你……你可千万别下重手啊!打残了要赔钱的!”
院墙外看热闹的村民们全都看傻了。
这顾家人是吓疯了?
儿子不让娘下跪,当**反而担心女儿把人打残?
就连被挟持的顾老实,也颤巍巍地开了口,却是对着自家女儿说的:
“阿禾……有话……有话好好说……”
这场景看的人奇怪的很。
而阿禾拨开护着她的家人,脸上也不见半分慌乱。
她冲着顾老实安抚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说:爹,你放心。
然后,她抬起眼,无视了周围所有的议论和惊诧,目光平静地落在黑狗子那只揪着父亲衣领的手臂上,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你这条胳膊,值多少钱?”
黑狗子被问得一愣,没反应过来。
阿禾的眼神很认真,像是在跟菜市场的屠夫询价,她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只是帮你算笔账。今晚你踹坏的门板,打翻的鱼汤,林林总总加起来,得赔我三百文。至于你这条即将要废掉的胳膊,还有你这几个兄弟待会儿要断的手脚,按照镇上医馆的行情,我大概要赔给你们……十五两银子。”
她一脸真诚地算着,仿佛在探讨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买卖。
所有人都蒙了。
院里院外,死一般的寂静。
这丫头,是真的疯了。
黑狗子先是愕然,随即怒极反笑,脸上的横肉都在抽搐:
“这丫头片子是吓疯了!好,好得很!”
他松开顾老实,后退一步,把手里的棍子往地上一顿,冲着手下们咆哮: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把她那张嘴给我打烂!”
一声令下,五个打手从不同的方向,同时朝着院子中央那个纤细的身影逼近。
院外的村民发出一阵惊呼,有人已经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
可阿禾没有后退,甚至没有闪躲。
在棍棒即将临身的那一刹那,她反而向前踏出一步,身体微微下沉,摆出了一个谁也看不懂的架势。
说时迟那时快!
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不退反进,率先冲向左侧一名最壮的打手。
那人狞笑着当头一棍砸下,阿禾的身体却鬼魅般地一晃,轻易躲过,顺势欺近,右手快如闪电地扣住对方握棍的手腕,反向一拧!
“咔嚓!”
一声清脆得让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响起。
“啊——!”壮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手里的木棍脱手飞出,人已经抱着手腕在地上打滚。
阿禾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歇。
她看也不看倒地的人,左脚精准地一踢,将那根刚落下的木棍勾了起来。
木棍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中右侧另一名冲来打手的膝盖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