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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禾看着他屁滚尿流的背影,还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慢走呀。”
屋子里,只剩下王二癞子一个人。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一步步走近的阿禾,双腿抖得像是在打摆子。
“我……我警告你!你……你不能再打我了!”他嘴唇哆嗦着,从牙缝里挤出威胁,“再打……再打就要出人命了!你这是犯法的!”
“我知道呀。”
阿禾在他面前站定,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纯良又无害。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
“我今天,是来跟你讲道理的。”
她话音刚落,王二癞子再也撑不住,两眼一翻,双腿一软,竟是直挺挺地顺着墙根滑了下去,一**坐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院门口人影一晃。
刚才逃走的麻子脸,竟然又跑了回来。
王二癞子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嘶声喊道:“好兄弟,快!快去叫人!”
然而,麻子脸却没动,只是惊恐地往旁边让了让。
紧接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在一大群村民的簇拥下,出现在了院门口。
正是村长。
村长身后跟着顾小川,还有村里好些个闻讯赶来的男女老少,一个个探头探脑,当看清院子里那扇不翼而飞的门和满地狼藉时,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二癞子一见村长,像是见了救星,也顾不上**底下的土,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一把抱住村长的腿,哭嚎起来:
“村长!村长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顾家的野丫头……她无法无天了!她光天化日之下闯进我家,砸了我的门,还要……还要杀人啊!”
众人一片哗然,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院中那个依旧站得笔直的纤瘦身影。
阿禾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她甚至还对着村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原来阿禾来的路上,确实是故意跟好多村民都打了招呼,村里人都知道她自己一个姑娘家要来跟王二癞子商量钱的事了。
王二癞子不是好人,大家伙哪能看着这么一个小姑娘羊入虎口,急忙去报告了村长。
村长这就带着人来救她了。
但是现在眼前的情况……
“阿禾,这……这门是怎么回事?”村长皱紧了眉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门是我撞开的。”阿禾承认得干脆利落,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要是坏了,我们家赔。但是这事儿,今天必须有个了断,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正好村长伯伯您来了,不如就在这儿,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话说清楚。”
王二癞子还想撒泼,闻言却是一噎。
他本想仗着人多,把事情闹大,逼顾家多赔钱。
可看这丫头的意思,竟是半点不怕,反而想借着这个场子把事情彻底掰扯清?
“没什么好说的!”王二癞子眼珠子一转,梗着脖子喊,“欠债还钱!一百两,少一文都不行!”
阿禾闻言,非但不恼,反而柔声细语地对他说道:“二舅,您别担心。我说了,今天就是来讲道理的。”
她往前走了半步,声音放得更软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真诚。
“我真的不会再打您了,也不会仗着村长伯伯和乡亲们人多,就欺负您。您看,我今天连您的衣角都没碰一下呢。”
这话一出,院子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听懂了。
不会“再”打您了?
那意思就是……之前真的打过?!
村民们的眼神在阿禾那纤细的手腕和王二癞子吊着的胳膊之间来回扫视,一个个表情精彩纷呈,震惊、怀疑、恍然大悟,最后都化作了难以言喻的古怪。
“我的天……王二癞子那胳膊,真是……真是她……”
“吹了半天牛,说是跟顾家三兄弟打的,闹了半天,是被一个丫头片子给……”
议论声虽小,却像无数根针,扎得王二癞子满脸通红,最后变成了猪肝色。
他拼命维护的最后一点颜面,被阿禾这句轻飘飘的“真心诚意”的劝慰,撕得粉碎。
“你……你给老子闭嘴!”王二癞子气急败坏地吼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阿禾却是一脸不解,歪了歪头,那模样纯真极了:“二舅,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呀。”
王二癞子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差点当场昏过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跟这丫头斗,他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好!算就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就按你说的,二十两!还了那八两,还欠十二两!拿钱来!”
“好。”阿禾见他松口,笑得眉眼弯弯,“不过咱们得先立个字据,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她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村长身上:“村长伯伯,可否借笔墨一用?”
很快,有人从家里取来了笔墨纸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阿禾挽起袖子,提起笔。
众人本以为她一个小野丫头,能写出字就不错了,谁知她一落笔,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手腕悬空,笔走龙蛇,一行行清秀又不失风骨的小楷,跃然纸上。
字迹工整漂亮,比村里最有学问的老秀才写的还好!
写完,她吹了吹墨迹,将字据递到村长面前。
“……欠王氏十二两,顾氏阿禾承诺,七日之内,悉数还清。恐口无凭,立此为据。”
村长看着那字据,半晌说不出话来。
王二癞子瞪大眼睛:“立字据干什么,银子呢!”
阿禾眉眼弯弯:“银子啊。我没带在身上,这不是写了吗,七日之内,一定还清……若是还不清的话,您再按息计利,我们顾家绝无二话。”
王二癞子这才算明白过来,原来这丫头所说的来还钱,来解决事,其实都是假的!
从最开始她就存的是再写一个欠条的心!
王二癞子只觉得自己狠狠吃了一个大亏,偏偏还没地方生气。
他整个人都快要气冒烟了。
偏偏村长还在旁边看着,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最后只能被逼着在新欠条上按了手印,又把原来那张欠条还给了阿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