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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说话了?”
萧玦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月娘紧咬着牙关,血腥味从唇齿间蔓延开来。
她不敢开口,因为她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是错。
啪!
鞭子毫无预兆地落下,精准地抽在上一道伤痕的边缘。
“呃啊……”
剧痛让她喉咙里泄出压抑不住的悲鸣。
“本座在问你话。”萧玦的语气依旧平淡,可那鞭子却一下比一下狠厉,“还是说,本座**出来的狗,连主人的问话都不会回了?”
“奴婢……奴婢……”
啪!
又是一鞭,抽得她眼前发黑,破碎的布料混着血肉粘在身上。
“奴婢什么?”萧玦俯视着她,像在欣赏一件被自己亲手打碎的艺术品,“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奴婢……月娘……不敢……”她用尽力气,将头颅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敢什么?”
“……不敢忘……”
萧玦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鞭子停了下来。
他用鞭梢,轻轻挑起月娘满是血污和泪痕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告诉本座,方才行色匆匆,是想去哪儿?”
月**心,猛地一沉。
去哪儿?
去找裴应见。
这个念头,她连想都不敢让眼前这个男人知道。
她的沉默,显然让萧玦不悦。
他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忍。
“看来,是本座的玩物,不听话了。”他松开鞭子,任由月**脸重新摔回地面,“本座听说,姓裴的丢了?”
轰!
月娘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一股比方才被鞭笞时更深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怕,怕萧玦先她一步找到裴应见。
以主上的手段,裴应见……会比在里痛苦一万倍!
不……不行!
这一刻,对裴应见的担忧,竟诡异地压过了她对主人的恐惧。
她顾不上满身的伤痛,挣扎着向前膝行了两步,双手伏地,用最卑微的姿态仰视着他。
“主上……月娘知错了!月娘再也不敢了!求主上息怒,不要……不要和一件玩物计较……”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是发自内心的哀求与臣服。
萧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他仔细端详着这张与秦绵绵别无二致的脸,看着上面交织的恐惧、哀求与血污。
“很好。”他低笑出声,“幸好,本座的这个玩物,还没有丢。”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月娘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她,也是玩物。
一件会说话,会求饶,会因为另一件玩物而恐惧的、更高级的玩物。
一种陌生的、名为“屈辱”的感觉,迟钝地从心底最深处浮了上来。
这么多年,她只知道恐惧与疼痛,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这种陌生的,异样的感觉,让她浑身冰冷。
也让她不可抑制地,更加想念那个会用温柔眼神看着她,叫她“绵绵”的男人……哪怕他叫的并不是她,哪怕那只是幻觉。
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恍惚,没有逃过萧玦的眼睛。
“看来,是本座太久没管教你,让你多了许多不该有的小心思。”
萧玦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啪!
长鞭再次扬起,狠狠抽在她的背上!
“啊!”
月娘惨叫着扑倒在地,可这一次,萧玦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
凌厉的鞭子一下接一下地落下来,直打的她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直到她身上不剩一块好肉,不想把自己这个玩物玩坏的萧玦才停了手。
“跟上来。”
他转身朝着主院的方向滑去,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跪着。”
月娘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从府门到主院,那是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漫长的路。
“怎么,听不懂?”萧玦的脚步未停。
月娘不敢再有片刻迟疑,强撑着剧痛的身体,用膝盖代替双脚,开始在这条屈辱之路上,一步步向前挪动。
膝盖很快便磨破了,鲜血顺着小路流下,在青石板上拖出两条刺目的痕迹。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身子一软,险些栽倒。
“你要是晕过去,”萧玦头也未回,声音却清晰地飘了过来,“本座就下令,让全城的暗桩去找他。找到之后,先打断四肢,再割了舌头,做成真正的玩物,送到你床头。”
这番话,比任何酷刑都管用。
月娘浑身剧震,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涌遍四肢百骸。
她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个残缺却如神魔般的背影,咬着牙,继续向前爬去。
血路,在身后不断延长。
萧玦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微弱却执拗的气息,他心里那股子不痛快越发浓郁。
他亲手**出的最锋利的刀,最听话的狗,竟然会为了另一个男人,展露出这种他不曾见过的“坚韧”。
这让他感到自己的作品,出现了瑕疵。
而他,最恨瑕疵。
终于,当月娘像一滩烂泥般爬到主院的台阶下时,萧玦停住了脚步。
他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像是看什么脏东西。
“滚去收拾干净,别污了本座的眼。”
月娘如蒙大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狼狈地滚向一旁的偏房。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萧玦缓缓收回目光,对着空无一人的院落阴影处,淡淡地开口。
“鬼影。”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滑出,单膝跪地。
“主上。”
萧玦的眼中再无半分方才的戏谑,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传令下去。”
“全城搜捕裴应见。”
“找到他……杀无赦。”
……
痛。
浑身上下,每一寸筋骨,每一条血脉,都在被看不见的火焰灼烧,被淬毒的钢针穿刺。
这是裴应见恢复意识时,唯一的感受。
但这种痛,似乎又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在无边无际的痛苦深处,在混沌的神识里,有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正从遥远的东南方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