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阿黑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绪,轻轻蹭了蹭她的腿。
“我本想去找钱乡长帮忙,但是...”她攥紧了手中的茶杯,茶水晃动着溅出几滴,“一旦这件事传开,不管结果如何,村里人一定会议论纷纷。我娘她...她承受不住这些。”
谢彦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满是心痛。他何曾见过她如此脆弱的模样?往日里活泼开朗的少女,此刻却像一朵被风雨打击的花。
“正安。”他沉声唤道。
正安立刻进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
“去通知孟伯回来,私下打探。”谢彦玉吩咐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务必在天黑前找到人。”
“是!”正安领命而去,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桃桃站起身要走,却被谢彦玉拉住了手腕。他的手掌温暖有力,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你先别急。”他声音温和,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鹿,“仔细想想,还有什么线索。”
沈桃桃重新坐下来,努力回想着细节。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光斑上,思绪渐渐清晰。
“他们说要等天黑动手,要让全村人都看到我娘...”她喃喃自语,突然像是想到什么。
“干嘛非得等到晚上?”谢彦玉若有所思,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这是啥重要日子?”
沈桃桃一怔,突然瞪大了眼睛:“今天是沈大喜的头七!”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我明白了!我娘一定在沈家!”
“我找遍了全村,却唯独没去沈家。”沈桃桃恍然大悟,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头七宴要等天黑才能开席,到时候全村人都会去...他们是故意选在这个时候!”
谢彦玉带着寒光点点头:“我让正安陪你去。”
沈桃桃感激的看着他,她知道,这个男人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阿黑跟在两人身后,警惕地竖着耳朵。院子里的风铃轻轻作响,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预警。
远处的天空更加阴沉,乌云密布。沈桃桃抬头望了一眼,心中暗暗祈祷:【娘,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很快就能救你了。】
沈桃桃心中的疑虑终于得到了解答,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软肉。疼痛让她的思绪更加清晰,也让她懊恼得几乎想给自己一巴掌。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站在那里,影子被拉得很长,仿佛也在无声地嘲笑她的迟钝。
“我真是太蠢了,这么明显的事情居然现在才想明白!”她的声音里带着自责和焦急,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谢彦玉靠在床头,望着她焦躁不安的模样。他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你与沈家积怨已久,当局者迷也是常事。这事你不便出面,让正安和孟伯去处理吧。”
“不行!”沈桃桃猛地转身,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提起煮中药的事,我妈情况不太妙。谢彦玉,多谢你提醒,我这就去找人!”
她的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人已经冲出了堂屋。阿黑立即跟上,爪子踩在地上发出急促的声响,尾巴高高翘起,警惕地跟随在主人身后。
谢彦玉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中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若不是身中剧毒,他也想陪她一同前去。上午看她在雨中奔波的样子,他多想能站起来为她撑伞。可惜,这些都只能是无声的叹息。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被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沈桃桃将背篓留在谢宅,选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绕到沈家附近。蜿蜒的小径两旁杂草丛生,她的裙角被荆棘划出了几道口子,却顾不得在意。躲在一棵老槐树后,她仔细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形。
暮色渐深,院前摆满了桌椅,两侧挂着尚未点亮的白灯笼。村民们来来往往搬运着碗筷,说话的声音此起彼伏。几个孩童追逐打闹,猫狗在他们脚边穿梭,倒是冲淡了几分头七宴的沉重气氛。
角落里站着几个生面孔,身着灰布短褂,想必是请来主持头七宴的外村人。他们低声交谈,不时打量着四周。沈桃桃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始终没看到陈寡妇的身影。
倒是意外发现了沈碧莲在人群中穿梭,她脸上带着焦虑,不停地向人打听着什么。这反常的举动让沈桃桃打消了之前对她的怀疑。若真是沈家设局,沈碧莲不会表现得如此慌乱。
夜风吹来,带着几分凉意。沈桃桃裹紧了衣衫,目光扫过四周,忽然定格在沈家后院。那里有一间破旧的柴房,墙面斑驳,门板歪斜。那本是茅房,后来重建新茅房后改作杂物间。平日里堆满柴火,今日办头七宴,柴火都搬到前院去了,正好能藏人。
这个想法让沈桃桃的心跳顿时加速。直觉告诉她,母亲很可能就在那里。她的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喉咙发紧。
正要往柴房方向移动,突然看见陈寡妇鬼鬼祟祟地从里面钻出来。沈桃桃屏住呼吸,迅速躲进一旁的茅房。透过木板的缝隙,她看见陈寡妇手提着一个陶壶,四下张望后快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确定陈寡妇走远,沈桃桃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深吸一口气,快步冲向柴房,用力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昏暗中,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映入眼帘,隐约可见人形轮廓。
她急忙蹲下查看,手指微微发抖。掀开麻袋一角,果然是被捆绑的孙氏。“娘......”沈桃桃声音哽咽,探了探母亲的鼻息,还好尚有气息,只是昏迷不醒。孙氏的脸色发青,嘴唇泛白,显然是中了药。
她正要割断绳索救人,忽听外面阿黑一阵狂吠,随即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那声音让沈桃桃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还未来得及回头,一个魁梧的身影已经扑了过来,带着浓重的酒气。
她本能地松开母亲,就地翻滚,带倒了一片木柴。碎屑飞扬中,那人阴森的笑声传来:“哈哈哈,正遗憾尝不到你的滋味,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粗犷的声音让沈桃桃立即认出是魏金枝。她的胸腔里充满了怒火,手指摸向后腰,迅速抽出藏在那里的水果刀,刀锋在暗淡的光线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