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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由他精心设计、窃取自他最大敌人的血脉果实。
这份隐秘而肮脏的期待,像毒液一样滋养着他因残缺而枯萎的灵魂,让他感到一种病态的满足。
当然,他不会告诉崔令仪。
他会在将来裴玠声名狼藉死后,以承继之人的身份,以安抚朝臣和勋贵的名义,纳自尽未遂的崔令窈为妃。
温元县主,温元夫人,他不喜欢这个封号了。上头,已经沾染了裴玠的痕迹。
他要崔令窈这两世都彻彻底底属于自己。
他要立崔令窈为璇玑夫人。
璇玑,意为天穹之枢纽,暗喻绝世珍宝。
明珠蒙尘失窃,他终将寻回,从此深锁珅匣,置于掌中日夜摩挲,再不容世间凡俗窥探其半分光华。
日月之光华,亦只配从他指缝间漏下些许,映照这独属于他的珍藏。
至于孩子,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差,他有信心操作瞒过去。
所有人都会以为,那是他裴琰伤势痊愈的象征!
那个孩子,只会是他裴琰的!
左右皇子金贵,外人也轻易见不得。
到时等到两三岁,这几个月的差距,也微不可察了。
裴琰的眼神越发幽暗阴郁,沉溺在自己精心编织的囚笼幻想之中。
他丝毫不知,他处心积虑图谋的璇玑珍宝,此刻想起他的名字,心中便只有翻江倒海的恶心与憎恶。
此时的崔令窈,一身融入夜色的玄黑斗篷,如暗影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关押谢氏家眷的大理寺牢房深处。
谢夫人与女儿谢婧容被分别囚于两间相邻的牢室,由狱卒严密看守。
至于谢家幼子,则被单独隔离在更深处的一处囚牢。
虽为阶下囚,但谢家毕竟功勋卓著,谢翟安军中威名犹在,罪名未定之前,裴玠亦严令不得苛待。
是以谢家人所居的牢房,已是特意清扫过的,虽不能与靖远公府的富贵相比,倒也还算干净齐整。
大理寺这些时日也未曾动刑,日常审问亦仅限于问询。
也因此,进度颇为缓慢。
谢夫人一身素缟,宛如一尊失去生气的玉雕,端坐于冰冷的石床边。
自踏入这牢笼那刻起,她便未再启唇吐露一字。
任凭隔壁牢房的女儿谢婧容如何震惊,如何悲愤地追问关于崔玿、关于当年边关的种种疑云,谢夫人始终缄默如石,目光空洞地望着那方寸之间的小小天窗。
那是这阴森地牢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偶尔,会有几缕清冷的月光,如同怜悯般悄然洒落。
“令窈妹……温元县主。”
谢婧容首先发现了牢门外不速之客的身影。她下意识唤出旧日亲昵的称谓,旋即想到颐光殿上那场揭露了崔谢两家血海深仇的惊天变故,喉头一哽,将未尽的话语咽下,转而换上了恭敬却疏离的尊称。
这一声呼唤,终于惊动了如槁木死灰般的谢夫人。
她缓缓地、极其平静地转过头,目光投向那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身影,深潭般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释然与了然。
“果然……”
谢夫人的声音异常平静,如同拂过落雪的寒风。
“你来了。”
谢夫人那声平静无波的话语,在阴冷潮湿的牢狱中回荡,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
崔令窈兜帽下的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露出的眼睛,锐利如寒星,穿透铁栅,牢牢锁在谢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