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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散尽后的青竹湾，被一层暖融融的阳光包裹着。
顾辞修坐在地毯上，后背靠着藤椅，双腿伸直，身前散落着一堆彩色的积木。
清清穿着鹅黄色的连体衣，扎着两个小小的丸子头，正趴在他腿边。
胖乎乎的小手抓着一块蓝色积木，费劲地往搭了一半的城堡上摞。
“爸爸……蓝色的，妈妈喜欢……”
清清仰起小脸，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的，说话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鼻音。
顾辞修失笑，伸手帮她扶稳那块歪歪扭扭的积木，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
“我们清清还记得妈妈喜欢蓝色？真乖。”
“嗯！”
清清用力点头，又抓起一块粉色积木。
陆依然坐在旁边的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本翻开的书，目光却没有落在书页上，而是落在不远处父女俩的身影上。
阳光洒在顾辞修的侧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凌厉的轮廓。
他低头和清清说话时，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清清则像只小黏虫，时不时就往他怀里蹭一下，发出清脆的笑声。
这样的画面，是她曾经在无数个深夜里梦寐以求的——
安稳的家，相爱的人，可爱的孩子
可如今真的拥有了，心头却总是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在想什么？”
顾辞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藤椅边，手里还抱着赖着他不肯松手的清清。
陆依然回过神，合上书页，抬头看向他：“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天气挺好的。”
顾辞修挑了挑眉，显然不信。
他弯腰，将清清放在陆依然腿上，顺势坐在藤椅的扶手边，指尖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还在想陆坤的事？”
“还是……担心陆灵儿？”
被他戳中心事，陆依然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搂住怀里的清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女儿柔软的头发：
“陆坤走了，虽然他做过错事，但终究是亲人……”
“还有陆灵儿，警方追查了这么久都没消息，我总觉得她不会善罢甘休。”
清清似乎察觉到妈**情绪不对，小手捧着陆依然的脸，软软地蹭了蹭。
陆依然被女儿逗得弯了弯嘴角，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顾辞修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来一丝安心：
“我已经让安保团队加强了青竹湾的防守，不会有问题。”
陆依然点点头，顾辞修考虑得已经很周全了。
可她心里的那点不安还是挥之不去，就像一根细刺，时不时扎一下。
她知道陆灵儿已经被逼到了绝境，狗急了会跳墙，何况是陆灵儿那样心狠手辣的人。
“我就是怕……”
陆依然顿了顿，低头看着怀里已经开始玩她衣角的清清，声音放得很轻。
“怕她走极端。”
顾辞修的眼神沉了沉，他抬手将陆依然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清清的背：
“我知道。”
“陆坤留下的U盘和视频，警方还在破解更深层的信息，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人，等他们露出马脚。”
清清在两人怀里打了个哈欠，小脑袋靠在陆依然的颈窝里，渐渐有了困意。
陆依然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望向庭院外的围墙。
阳光正好，可她总觉得那围墙之外，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这里，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她紧紧抱住怀里的女儿，指尖微微收紧。
与此同时，另一边。
阳光透过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却像被蒙上了一层灰翳，连带着满地的狼藉都显得愈发破败。
陆灵儿蜷缩在客厅角落的地板上，后背抵着冰冷的酒柜，双腿屈起，下巴抵在膝盖上。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黑色外套，衣襟皱得像团揉过的废纸。
距离影离开，已经过去了10个小时。
这10个小时里，她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甚至没敢合眼。
眼下的乌青重得像涂了墨，原本精致的五官此刻塌陷下去，整个人枯槁得像一株失水的野草。
她的手里死死攥着一张照片，是从影给的信封里掉出来的。
照片上，清清穿着粉色的连体衣，坐在青竹湾的草坪上，手里抓着一朵黄色的小雏菊，正咧着嘴笑，露出两颗刚冒头的门牙，黑葡萄似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阳光落在她柔软的头发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纯真得让人心颤。
指尖反复摩挲着照片上清清的笑脸，陆灵儿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回起另一个画面。
她刚回来，去青竹湾的时候。
那个刚满两岁的孩子，会奶声奶气地叫“阿姨”，会把手里的糖递给自己……
她怎么能对这样的孩子下手？
“不……不能选她……”
陆灵儿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指尖用力到照片边缘都被捏得发皱。
可念头刚落，另一个名字就像鬼魅般钻进她的脑海——
陆敏。
紧接着，一段尘封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那是她十岁那年，陆坤和孙丽华带着孙菲菲出国，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
她发着高烧，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是陆敏推开了她家的破门。
当时陆敏还很年轻，穿着笔挺的西装，眉头皱得很紧，语气严厉：
“陆坤呢？自己的女儿烧成这样都不管？”
她以为陆敏是来骂她的，吓得往被子里缩。
可下一秒，陆敏就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指尖的温度带着凉意，却让她莫名安定。
“烧得这么厉害，跟我去医院。”
陆敏说着，不由分说地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外套披在她身上，一路快步走到医院。
输液的时候，她冻得发抖，陆敏坐在床边，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焐着。
那天陆敏给她买了草莓味的冰淇淋，看着她吃完，才皱着眉去给陆坤打电话，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小姑……”陆灵儿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照片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陆敏对她也算不上亲近，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是陆敏伸出了手。
那是陆敏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严厉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关怀。
对陆敏动手？还是对清清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