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汀兰心里咯噔一下,声音都轻了几分:“公子是想把八大胡同的生意全接过来?可那些生意背后……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在撑腰啊。”
许舟笑了笑,语气轻松:“咱们背后,不也有大人物么。”
汀兰眨眨眼:“谁呀?”
许舟抬手指了指天,眼底带着点戏谑:“未来的内阁首辅,柳承砚柳大人。”
“哦 ——”汀兰拖长了调子,眼珠转了转又道,“说起来,柳云溪昨夜邀你们去百顺胡同喝酒了?公子可别被那里的女子勾了魂去。我听人说,京城的八大胡同、教坊司,都是能让男人堕落的地方,尤其是教坊司,表面上是吟诗作对的雅地,实则……实则是去寻欢的,听说进去一次就得五十两呢。”
“没那么贵,也就十两……咳咳。”许舟猛地收住话头,放下舆图笑道,“我没叫女子作陪,就咱们自己人凑着行酒令。”
汀兰立刻抓住话柄:“公子怎么知道是十两?”
“……是江听潮说的,”许舟干咳两声,“他说就算不去,也得知道行情,免得被人笑话没见识,堕了面子。”
“他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汀兰点点头,又赶紧补充,“但这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公子往后少跟他混,免得被带坏了。”
她顿了顿,又好奇道:“那柳云溪呢?他没叫姑娘?”
许舟瞥了她一眼:“柳云溪也没有。”
汀兰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忽然压低声音,语气变得郑重:“公子,我听司琴姐姐说,梁氏这几日天天约着些官贵夫人去大慈恩寺烧香,说是拜佛,其实是在为您物色亲事。还有,苏阁老最近常跟许阁老碰面,像是在商量您和大小姐和离的事……我知道这话不该我多嘴,可我觉得,您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许舟放下舆图,指尖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着,沉默片刻后缓缓道:“这些事,我没心思掺和。京城里的这些弯弯绕绕,我本就不喜欢。迟早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二小姐,还有……大小姐,一起离开这里,找个清静地方过日子,不再被这些琐事缠扰。”
汀兰低下头,小声应道:“原来如此。”
许舟站起身往门外走:“我去卫署点卯了。”
刚出门,就见任敖和江听潮已在石阶下等着。江听潮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凑上来就说:“师父,我昨儿走的胭脂胡同,那边的人手比李纱帽胡同少些。咱们啥时候再去闹一场?”
许舟语气平淡:“还不到时候。”
“啊?”江听潮愣了愣,“那得等到啥时候?”
许舟想了想道:“等他们熬不住了再说。反正咱们在八大胡同没铺子,想什么时候去,随时都能动身。”
“哦……”江听潮蔫蔫地应了声。
三人顺着西长安大街拐进羽林军卫署,一进门就见许修义等人没再练仪仗,反倒换了长矛操练起排兵布阵,阵中杀气腾腾,与往日大不相同。
见他们进来,许修义斜瞥了一眼,慢悠悠开口:“三位近来没听说外城出了桩新鲜事?”
江听潮揣着明白装糊涂:“新鲜事?什么新鲜事?”
许修义冷笑一声:“听说有伙军中的,蒙着脸去打外城的帮闲,把那边搅得鸡飞狗跳,也不嫌掉价。”
江听潮故作惊讶:“许大人怎么连这个都知道?莫非你们许家二房还跟那些帮闲有银钱往来?这可万万使不得,真被御史闻见风声,保准要弹劾你们许家!”
许修义脸色一僵,过了片刻才讥笑道:“有些人本事没有,胆子倒不小 —— 北狄贼子不敢杀,只敢拿市井帮闲撒气,我都替他脸红。真觉得自己能耐,不如来跟我这队羽林军练练?”
江听潮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刚在八大胡同找回点底气,对方偏要翻旧账,这刻意的针对,让他心头火气直冒。
彼此心里都猜着七八分,却谁也不肯先戳破,毕竟谁也丢不起那人。
任敖拉着江听潮的胳膊往衙门里走:“别跟他废话,好好练咱们的阵法,总有让他们闭嘴的一天。”
江听潮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姐夫放心,我明白!”
许舟让羽林军按兵不动,这一等便是五天。
直到第五天傍晚,许修义等人早早散了,许舟仍带着羽林军在卫署里操练鸳鸯阵。
“许舟!”柳云溪的声音从罩楼窗下传来。
许舟推开窗户,低头见柳云溪左手向后划了三下。他点了点头,重新合上窗户。
一炷香后,许舟领着江听潮等人登上辕门外的马车。
卫署对面的胡同里,一人盯着马车往正阳门方向驶去,当即从墙后牵出马来,翻身上鞍,朝着许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
……
李纱帽胡同,春华楼。
青年斜倚在窗边,连着打了几个哈欠。从酉时到亥时,枯坐了这许久,早已没了起初的兴致。
他望着空落落的屋子,叹道:“先前真不该把春华楼的姑娘都打发走,留两个在这儿唱支小曲解闷也好啊。”
仉勇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也是一脸倦容,眼神发直:“爷,留她们在这儿才麻烦 —— 万一瞧出您的身份,出去胡吣乱侃,难道我还要一个个去堵嘴灭口?这都第五天了,礼部陈大人的邀约您推了,吏部柳大人的饭局您也没去,就为守着这没影的事,耽误多少正经差事?今儿他们要是再不来,咱真别耗着了。”
青年却笑了,指尖敲着窗沿:“你这憨货不懂。我见那些部堂官做什么?平白惹一身猜忌。放心,那伙人定会来的。”
仉勇抬头问:“那得等到啥时候?”
青年透过窗缝望向楼下胡同,慢悠悠道:“鼓楼帮和黑风堂几百号人,搁这儿死守着不做生意,能撑几天?崇南坊的绸缎庄、正西坊的粮铺、琉璃厂的古玩摊,都不管了?潘家园的鬼市还开不开了?就看谁先扛不住呗。”
仉勇叹了口气,也跟着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