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莲啊!”包租婆见钟爱莲站在原地发呆,心中比对方还要还要着急,连忙去拉她的手,“你别愣着啊,要不东西别收拾了,你人想走,到时候我联系你,再给你收拾了寄过去也行啊!”
钟爱莲收敛思绪,侧头去看包租婆,“他们在哪?”
包租婆神色微怔,“楼下啊,我老公下夜班回来,我每天都去楼下接他来着,恰好就看见人和听见他们说你的名字了。”
光是想到站在下面的那些高个子男人,她都有些发怵。
这是个小地方,大半夜的突然来了一帮看着就不能惹的人,还开着她不认识却能看出价格不菲的车,潜意识里就觉得出大事了。
再加上对方直接说出了钟爱莲的名字,包租婆当即就认为钟爱莲是不是在外面欠债了。
想到钟爱莲给她的那些钱,她心里也感到不安,总觉得那笔钱可能来历不干净。
“哎呀阿莲你快走吧!”包租婆越想越后怕,“有啥事儿我先帮你顶着,你跑出去再说。”
钟爱莲轻笑一声,“我没事,你别担心。”
包租婆急得在地上跺了跺脚,“我咋不担心啊!你在外面惹了人了,要是出人命怎么办?”
她左右看了看,用力拉住钟爱莲的手,“我看你跑到外面也来不及了,不如先去我家躲躲吧。”
不待钟爱莲答应,她直接拽着人就往外走。
包租婆力气很大,钟爱莲身形瘦弱,脚步被迫跟着走。
然而刚到门口,两人都同时停下了。
“你们要干嘛?”包租婆将钟爱莲挡在身后,毫不畏惧的对上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来的一帮黑衣男人。
“我告诉你们,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要是敢动手,我现在就报警!”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无视她张牙舞爪的架势,转而看向了她身后的人。
走廊里的灯光很暗,但钟爱莲还是看清了他的面容。
她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包租婆敏锐的察觉到,认为她是在害怕。
“阿莲你别怕,今天就算是把我打趴下,我也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
赵肃往前一步,在灯光下也看清了原本应该死亡二十多年的人。
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可即便她变老了,身子骨也比从前消瘦,可眉眼间和从前那位明媚的人一模一样。
他微微垂下脑袋,出声叫出了二十来年没有叫出口的称呼。
“沈小姐。”
包租婆疑惑,回头看身后的钟爱莲,“沈小姐?阿莲你不是姓钟吗?”
说罢,她又去看赵肃,“你们认错人了吧?”
赵肃没理她,保持垂首的姿态对钟爱莲说:“沈小姐,先生在等着您。”
倏然间,钟爱莲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被一道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
陌生又熟悉的疼痛好像在眨眼间又触及钻进了她的细胞中。
沉寂数年的痛苦回忆也随之在脑海中决堤。
她逃了那么多年,终究还是没能逃掉。
她不是都如他的愿死了吗?
现在又来找她,他就那么容不下她还活着吗?
眼看包租婆还要拦着,赵肃朝身边的几个保镖使了个眼神。
保镖上前,伸手就要把包租婆拉到一边去。
“别动她!”钟爱莲陡然出声,“我跟你们走,别打扰到别人,也被伤害任何人。”
“阿莲!”
包租婆被保镖拦着,听见钟爱莲这么说,急得只能叫她的名字。
钟爱莲深呼一口气,“姐,这个人我认识,是我的......朋友,他们来接我回家的。”
这句话说出去她都觉得好笑,赵肃既然能当明硕忠的助理那么多年,行事风格和明硕忠多少有些相似。
她深知在这里周旋没有用,既然找上门来了,她要是不跟着走,后果绝对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而且事关季怀洲,她必须露面了。
“你等等,我先去收拾点东西,可以吗?”
钟爱莲对赵肃说:“我很快就好。”
赵肃点头,“好的沈小姐,需要帮忙吗?”
钟爱莲拒绝,转身走回房间里收拾东西。
嘴上这么说,其实她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带走的东西。
除了行李箱里的那份日记本,别无其他。
简单背了一个包,钟爱莲走出来。
包租婆已经傻眼了,钟爱莲不是一个无儿无女的可怜老年妇女吗?怎么一瞬间就叫变成了什么什么小姐?
然而此时她也不敢多嘴,生怕给对方惹了麻烦。
钟爱莲走到赵肃面前,挺直腰板说道:“走吧。”
赵肃很自然地让步,落后她一步。
看着她的背影,他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年轻时候的她。
不知道这次重逢,明硕忠是否会对当年的狠心决定产生一些忏悔呢?
钟爱莲租的房子在三楼,距离并不远,她却觉得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来了吗?”
楼道中响起钟爱莲不温不火的声音。
赵肃没回答。
钟爱莲心中明了。
迈下最后一个台阶,走出楼道就是狭窄的小巷。
出口上方的墙上有一个已经很老旧的路灯。
钟爱莲看见了停在那里的黑色轿车。
车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一身黑色大衣,站在那里无形中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隔着一段距离,钟爱莲仍能看出他眼里的温度还是那么冷,和二十多年前一样。
他高高在上,不顾她的死活,将她的尊严狠狠踩在地上的场景历历在目。
同样的,明硕忠也在看着钟爱莲。
记忆中,她身形高挑又丰腴,不少富家子弟的老妇人都说是有福相的。
可此时的她瘦得衣服都裹不住了。
赵肃在钟爱莲身后小声提醒,“沈小姐?”
钟爱莲回过神,重新迈开步子往前走。
靠近之后,明硕忠的脸清晰的印在了眼中。
二人对望,明硕忠喉头上下滚动,不敢置信他亲眼看着送入焚化房的人此时就活生生站在他的面前。
他恨她恨进了骨子里,她“死”后的前几年,他一度觉得这就是她的报应,她多活的几年都是他对她的恩赐。
然而日子久了,他竟然开始想念总是和他作对的女人了。
明硕忠沉声道:“沈从英,你躲人的本事真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