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历史研究所的荧光屏上,一份泛黄的乌思藏汇报静静展开。
雷请议扶了扶眼镜,指尖划过屏幕上斑驳的字迹。
“乌思藏新城周长十里,衙署、学堂、医馆俱备。入蜀水泥路勘测预计二十七段,天工院分段修筑,已修通三段,牛马车队日行三百里,茶马古道渐成通衢......”
雷请议沉默了许久,站起身。
“订机票,我去乌思藏!”
他想去看看考古现场,也想去看看,昔**们不断阻止的‘穿越者的激进’,究竟发展到了怎样的程度。
飞机掠过雪山时,平板电脑收到考古队的新记载。
“腊月初七,铺轨至念青唐古拉山口,藏地老阿妈送来酥油茶,言"铁路通时,要坐火车去成都府。”
雷请议忽然鼻子发酸。
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数百年前的浩荡发展画面。
数百名红袍将士与藏地征收的民工并肩劳作,将沉重的铁轨抬上路基。
远处雪山皑皑,近处汗珠闪烁,铺轨机具的剪影在苍穹下如史诗般恢弘。
他想起明史记载中,万历年间征藏官兵冻毙者十之三四,而红袍军却让铁轨穿过了雪山。
飞机降落后,雷请议坐车直奔考古现场。
雷请议望着窗外掠过的经幡和牦牛群,恍惚间竟分不清自己是在现代,还是到了四百年前的红袍军时代。
考古现场保护中心,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一座完整的明代边城遗址,青砖城墙的残垣断壁间,还能清晰看到红袍军特有的徽记。
街道遗址保持着当年的格局,医馆、学堂、市集的础石宛然如新。
雷请议戴上白手套,轻轻触摸学堂遗址的门槛石。
上面刻着双文。
“入学识宇,出门明理。”
他想起史料中那段汇报。
“三月,乌思藏第一所红袍学堂开学,首日三十藏童入学,习汉字、算数、藏歌,四月,增至百二十人......”
此刻,门槛石上的磨损痕迹,分明是无数小脚丫踩踏出的光泽。
走进红袍医馆遗址,雷请议愈发震撼。
发掘出的药柜抽屉里,还保存着药材残留,手术台上摆放着仿制器械,藏式放血刀与中原银针并列陈列。
导游其美讲解道。
“据出土病历记载,这里曾用藏药麻醉、汉方止血,成功完成首例截肢手术。”
雷请议脑海中浮现出史料片段。
“红袍医馆收治伤员千余人,藏汉医士共治之,治愈者刻医恩石立于门前......”
他快步走到医馆门口,果然发现三块刻满藏汉文字的感恩石碑。
另一边,是市集遗址。
秤杆上同时刻着汉制斤两与藏制克,货架残留着茶叶碎屑和羊毛纤维,还出土了红袍银号的钱币模具,正面汉字红袍通宝,背面藏文吉祥如意。
雷请议仿佛看到四百年前的景象。
藏地阿妈用羊毛换茶叶,汉人工匠教打铁技术,红袍官吏现场调解纠纷......史料中的文字此刻全部活了过来。
“初时市集冷清,日不过十摊。半年后,商贾云集,驼马塞道。各族交易,皆以红袍银号秤兑......”
站在古城最高处,雷请议眺望城区。
远处是拔地而起的高楼,近处是四百年前的街巷。
新旧的界限在此模糊,唯有文明的血脉生生不息。
其美轻声道。
“总有人说,红袍军当年没彻底改造此地,可您看。”
她指向遗址中藏汉合璧的纹样、双语的招牌、混血的医疗工具。
“他们没强行消灭我们的文化,而是让两种文明像酥油茶一样融合在了一起。”
雷请议忽然明白了魏昶君的智慧。
真正的征服,不是铁蹄踏平异邦,而是让不同文明在碰撞中孕育新生。
他最终站在山口的路基遗址前。
当年铺轨的桩孔仍在风雪中清晰可辨,延伸向成都府方向的轨迹被冰川冲刷却未完全湮灭。
向导说,这段铁路因小冰期爆发未能全线贯通,但之后藏地民工仍自发维护着已修成的路段。
“红袍军说过,铁路是地上的脐带,连着藏汉同胞的血脉。”
夕阳西下,雷请议望着遗址旁新建的公路。
一辆藏式牛车与集装箱卡车并行驶过,恍然间重叠了四百年的时空。
与此同时,另一边,草原。
这次出发去看红袍军昔日发展边陲的不仅仅是雷请议,陈科也在草原的考古现场看着新的汇报资料。
考古现场的风中,陈科手中捧着刚刚出土的《红袍军草原发展录》,羊皮纸上的字迹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煤矿日产煤千吨,雇当地牧民三千余人,日薪三十文。”
他抬头望向远处,巨大的露天矿坑遗址如同大地的伤疤,却见证着四百年前工业文明在这片草原的萌芽。
史料记载栩栩如生。
“昔日牧奴扎布,今为矿工队正,月得银三两,其妻入奶坊,日得二十文,夫妇议,年底买羊羔十只,送子入红袍学堂。”
陈科仿佛看到那个叫扎布的蒙古汉子,第一次领到工钱时颤抖的手,听到夫妇夜话时对未来的憧憬。
下一页是出土的账本残页。
矿工购铁锅一口,女工扯花布三尺,老牧人买《三字经》一本......这些琐碎的记录,比任何史诗都更动人。
另一卷《天工院勘测纪要》记载。
“虽无完整开采技术,然已探明油矿三处,雇当地牧民百人,运钻机、建井架、修储油池。”
考古队员指着一处深坑。
“这就是当年的勘探井遗址,我们发现了红袍自制的抽油泵零件,用精铁铸造,比西洋同期技术领先十年。”
陈科**着一块锈蚀的齿轮,想起史料中那段热血沸腾的记录:“勘测员冻掉三指,仍笑言油苗喷涌时,请里长来草原吃手把肉!”
陈科转头,看向另一侧,那边是奶制品工坊遗址。
巨大的奶酪发酵池、黄油搅拌器、酸奶滤网一应俱全,墙上刻着生产定额。
“日处理鲜奶千斤,产奶酪二百斤,黄油百斤,酸奶三百罐。”
出土的销售账册显示。
奶酪销往江南换茶叶丝绸,黄油耐储存,供红袍军需,酸奶本地售卖。
毛纺厂遗址内,更是有三十架仿纺织机,虽已锈蚀,但残留的羊毛纤维仍可辨认。
史料记载。
“牧妇首创羊毛混纺法,得红袍银号赏银百两,其言以往羊毛**如草,今能换粮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