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不仅有恐惧的味道,还有血腥味和尿液的腥臭味。
黑衣人临死前的尖叫被堵在了喉咙里,头颅像西瓜一样被江北拎在手中,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在一重天“堆西瓜”的日子。小鸟一颗眼珠一颗眼珠地往外叼,吃得好不快活。
“埋不埋?”江北眉峰一挑,望向身后的少女。
“埋什么,从哪来的送回哪去。”
白太颜,很好,这就是我回京歌你送的第一个礼物么。从前我是守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出击只为自保,可就算如此,你依旧没打算放过我。
四人一鸟在黑夜中穿梭,残月高悬,黑鸦啼血。黑影快速滑过相府的墙头,纸糊的灯笼忽闪忽闪,然后“噗通”几声轻响,灯笼掉在了地上。
新的灯笼在相府屋檐上挂起来,这回的灯笼不亮,但是更红了。材质远比纸糊的好上千倍万倍,这是西瓜灯笼。鲜血顺着头颅一滴一滴往下淌,在石阶上形成几个血洼。
清明、江北、无双、迎月一人两手,一手一具无头尸体,朝着白太颜的院子一甩。
做完这一切,几人悄无声息地跃墙离开。
清晨,两声尖叫响彻云霄。
晨起扫洒的小丫鬟两眼一黑两腿一蹬,被吓得径直向后倒了去。
“这小蹄子瞎叫什么!吵着小姐是你担待得起的?小心罚了你这个月俸禄……”
“啊——”
话没说完,翠玉也尖叫了起来,叫完后她死死捂住自己大张的嘴,只觉两腿软如烂泥,竟也要向后倒。
“翠玉,怎么了?”
“啊——”又是一声尖叫。
粘稠腥臭的红色液体“滴答滴答”地落在女子惨白的脸上,翠玉刚才只是看到院中的无头尸,这会儿一摸脸,一抬头,真的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白太颜按了按眉心,这小丫头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如此不稳重。
“吱呀”一声,女子不慌不忙推开了门,随即便瞳孔骤缩,那张美艳小脸上的神色如吃了苍蝇般难看。
一地无头尸乱七八糟地铺在她院里,头颅挂在檐上还滴着血……
白太颜惊恐地一个趔趄,退到了门后。
“来人,快来人,收拾了!”
她嗓音发着颤,后怕地再次抬眸,径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是她派去烧渡厄堂的侍卫!那人空荡荡的眼眶对着她,惊得她后脊发寒。
侍卫快速赶了来,飞快处理起院中的尸体。
丫鬟桃红苍白着一张小脸,俯身跟在白太颜身后,“小姐,要不,我们报官罢……”
“报什么官!”
一声厉喝,白太颜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乱了分寸,连声音都较以往急促。报官么,这是她的人,查出来不难,倒时若是一并查出她派人火烧渡厄堂可就完了。
相府嫡女天子脚下纵火烧百姓的救命医馆,她还怎么继续在京歌混。
“处理了,莫要叫人看出马脚来。”
白太颜深吸一口气,她总算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意思了。
白清明几个月前如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了,她走得太离奇,且这么久都没再次现身,无论是靠皎月阁的势力还是相府的势力,她都查不到她的踪迹。
她还没蠢到认为她死了,陆栖风都不着急,看来她活得好好的,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活得好好的。敌人在暗她在明,这怎能令她不心慌。
“小姐,快些梳妆罢,今日宫宴莫要迟了。”桃红小声道。
白太颜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已呆怔许久,快把今日的正事给忘了。
今日宫宴乃诗会宴,每年一次,她靠着前世记忆盗了北疆诗豪的诗集,也靠这个夺了大燕第一才女的称号。
女子对镜梳妆,仍旧是霞红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却不觉艳俗,只觉明媚张扬。裙裾层层叠叠铺在她脚边,女子肌肤瓷白,唇色殷红,明艳得能在冬雪的夜里将人烤得炙热。
她缓缓上了马车,车上悬着的御赐铃叮铃脆响,街上的人们伸头伸脑想要一睹芳容,车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她白皙的半截脖颈,随即便是窃窃私语。
另一边,白清明走过长长的宫道,一队宫女垂着头在门口“吹风”,她已至殿门口,却被打头的大宫女拦了下来。
那宫女打量着女子绝色的脸庞,在脑中搜索一通,她怎么不记得京歌的贵女中有比白家那位还美的,这人也不是乘马车来的,相必……是偷偷跑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哪家大人的小妾或是小妾生得见不得人的女儿。
宫女面色不善起来,“姑娘,请呈宴帖。”
白清明和善地朝她一笑,“可以帮我向秦姑姑递个话吗,就说……”
“递什么话。你以为这宫宴是谁想参加就参加?你以为秦姑姑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她身后的小丫头皱起眉来。
白清明默了默,她也没说要见啊,她只是想请求递个话……
“姐姐别跟她废话,她一看就是没有请帖还妄图混进来的,若今日真的没查严,让她进去冲撞了贵人们,倒时候我们可要一并受罚。”
大宫女听罢,觉得没错。她方才的确担心这是权贵的后宅女眷,可她若真的是,怎么没人跟在身边或接她进来呢。
她不耐道,“还望姑娘莫要为难我们这些奉命行事的了,今日这个门,你是进不去的。”
朝臣早就到得差不多了,真正的贵妇贵女们陆陆续续下了马车,她们一边相互寒暄,一边往这边望着。
她们望见女子绝美的容貌都不禁微微一愣,随后神色便透出些高高在上的鄙视,当然,也有好奇或些许无端的妒意。
白太颜是被众星捧月地进了大殿的。
她望了眼白清明,先是一愣,随即弯起唇角,漫不经心地从她身旁径直朝着大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