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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王来到巴陵的那天，依然在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雾气蒙蒙，五米远根本看不见人。
第一天，湖广府的官员们前去拜见，第二天才是梅令月和姜汝去见他。
经历了这场离谱的婚事，淮王一点变化都没有，只是眉宇间添了几分感伤，梅令月过去时，他正在正堂喝茶，身旁只有几个小厮伺候着。
“见过……”淮王还没下拜，就被姜汝扶了起来。
“见过淮王殿下。”
梅令月下拜行礼。
“大司农快快请起，坐吧，尝尝古滇的茶叶如何？”淮王有些吃惊，虚抬一把，叫梅令月起身。
“多谢殿下。”梅令月落座，“淳厚甘甜，果然与咱们这里的茶不同。”
姜汝坐在淮王对面，“淮王叔，一个月不见了，你可有想我？”
“当然了，只是我来的匆忙，不曾给你带礼物。”淮王一如既往笑得温和，看不出经历了什么。
“无妨无妨，礼物不礼物的不要紧，淮王叔此刻能出现在我面前就最好了。”
现在哪里是要礼物的时候，他得关注一下他皇叔那颗小心脏啊。
淮王目光落在梅令月身后的男男女女身上，有些迟疑，“不知这些人是？”
看穿着，看年纪，看样貌，也不像梅令月身边的奴仆，更像是当地寻常农户，更何况梅令月是出了名的不喜欢身边跟着太多伺候的人。
“殿下，这是最熟悉湖广一带的向导，殿下若是想要出游，可由她们带领，看看美景，尝尝美食，体会一下周边淳朴的民风。”梅令月说道。
“好啊，大司农真是有心了。”
淮王这句话是出自真心，毕竟昨天丁阳舟来的时候，手一挥送来十几个美貌少女，见自己不太感兴趣，甚至言语间暗示还可以送十几个美貌少年来，给自己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照单全收。
养着呗，他这淮王府又不是发不出月钱来，偶尔听听曲子散散心也好。他要是无欲无求，皇兄心里该猜忌了。
梅令月倒是别出心裁，给他找了一大堆向导，到处溜达溜达，看看巴陵美景，也能排解排解愁思。
她也刚来没多久，找出这么些人想必也费了一番力气。
梅令月笑笑，“不过供殿下一笑罢了，让他们各自说说，熟悉哪里，哪里美景优美或者美食吸引人，可好？”
“好啊。”淮王抿了一口茶，点点头。
由站在最前面的一名老大爷起头，详细地介绍起了巴陵周边几座山上的景致，讲的头头是道。
后面紧跟着，连巴陵夜市上有什么美食都给说到了。
还真激起了淮王的兴趣，朝堂失意，婚事告吹，寄情山水之间，与人饮酒作乐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好！”淮王高声道，“那就从巴陵夜市开始，我都要去看一看。”
“是。”
向导们连忙应声。
“其实，这里很多地方我们都没来得及去呢，淮王叔先去看看，若是好看好玩，过几天空闲了，我们也过去。”姜汝一脸激动。
农业学校经常要去周边考察庄稼生长状况，他就跟着大姐一起出门游山玩水，还吃了不少当地农家的美食。
“你啊。”淮王无奈笑笑。
皇兄性子就跳脱，没想到姜汝更胜一筹。
向导们离开，梅令月才问了点燕都的事，“殿下，礼部侍郎家那女儿，陛下可有意处置？”
闹出来这种丑闻，打的就是皇室的脸，再详细一点说，打的是赐婚那皇帝的脸。
“詹鸿云御前失仪，扣了几年俸禄，被贬到了巴蜀做官了，他那个女儿出家了，倒是留在了燕都。”淮王叹了一口气。
什么御前失仪，只不过是个托辞，真正原因是什么，谁不是心知肚明。
姜汝心直口快，“淮王叔这么厉害，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便是男子……”
“你多吃点……”
梅令月赶紧给姜汝塞了一颗杨梅，堵住了他的嘴。
“唔……”姜汝整张脸皱皱巴巴地抗议，这杨梅也太酸了吧。
催熟的杨梅果然不行。
“大司农不必如此，没有缘分，强求也不过这样的结果。”淮王也尝了一颗荔枝，被酸的倒牙，还得强压下去和梅令月解释。
“殿下真是通透。”
梅令月道。
此时孤身一人来巴陵，想必也有远离燕都舆论旋涡的意思。
“不通透还能如何呢，我父皇的后宫好一番龙争虎斗，最后活下来的孩子没有几个，先帝后宫更是如此，妃嫔孩子死的死，疯的疯，我不想我的后宅也闹得鸡犬不宁，本打算娶个正妃就不再纳妾的，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
淮王满脸追思，连嘴里的酸涩都抵抗不住脑海里血腥的场景。
他深受他父皇宠爱，在宫中住了十一年才搬出去，听到的见到的各种后宫争斗数不胜数，最重要的是，他的母妃比圣懿太后棋差一着，自己才没当上皇帝。
这样勾心斗角的日子，若是发生在他未来孩子的身上，他会很难过的。
“我爹的后宫……好像没有几个人。”姜汝喃喃自语，挠挠头回忆道。
他那些姨娘们明面上对他都挺好的，从小无病无灾长大的，庶弟庶妹加在一起也就五个。
“皇嫂手段果决，又和皇兄恩爱，情谊深厚，我如何比得过。”淮王说道。
“殿下，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梅令月本来还想着打听一下钱娇娇他们两口子和离了没有，看淮王这状态，还是多劝劝为好。
也就是她们两个在场，怕是有别人在，淮王都说不出来这么一番话。
说给姜汝听，也等于说给姜钊听。
怎么说也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他想竖立个不问世事，不理朝政的人设很正常。
“大司农所言甚是，我都明白。”
淮王长出了一口气，“我打算把周围的名山大川都走一遍，去一去心中这口浊气。”
“巴陵离着潭州那么近，淮王叔若是想我了，派人给我去个消息，我就过来找王叔，如何？”姜汝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大司农？意下如何？”
梅令月给了姜汝一个眼神，“学校放假的时候，自然可以。”
“不嘛大姐，我就想出去玩……”
“嗯？”
“啊不，我就想在学校好好学习，好好种地，争取早日把高产水稻也给种出来。”
对上梅令月警告的目光，姜汝连忙改口。
三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方才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