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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峰和身边的同仁面面相觑。
振聋发聩。
不开玩笑。
要不说人家问什么是最具影响力的企业家呢？
这眼光，绝绝子。
虽然隔行如隔山，但卫总目光如炬。
一句话，指出当前IP影视行业的痛点。
自从上一个周期之后，所有IP影视改编的作品尽显颓势。
消费者们已经对这种运作模式无感了。
原因无他。
因为最大的IP方辉阅全都是骚操作。
早些年手里握着版权的他们，有恃无恐。
即便有合适的项目，也握着手里的版权不松手，囤积居奇。
导致好几个大IP直接错过流量时代。
后来，他们自己倒是投资改编了一大批IP。
确实也取得了一定成绩。
但这种短时间大批量上线大量同质化作品的做法，败光了市场的好感度。
再者。
制作质量属实一般。
所以市场现在对于IP改编很是冷淡。
反倒是游戏和动画领域，另外一些新质创造力衍生出来的IP比较热门。
吴文峰现在只能握着那一堆老IP，凑活改点漫画手游什么的，蚊子再小也是肉。
但！
人家卫总不一样。
到底是大集团出来的。
平静的海面确实孕育不出伟大水手。
人家一开口，就是创造IP。
不说别的，她对行业的理解至少是企业级的。
“了解！”
吴文峰狠狠点头。
“不但了解，我还要对卫总的真知灼见报以十二分的敬意。”
“确实，当下的市场需要活力注入。”
“我们辉阅集团作为国内最大的版权拥有方。”
“不但有自有影视业务，还有全世界最大的网络小说平台。”
“在新质生产力这方面拥有深厚的储备……”
听吴文峰开始念稿。
卫筱轻咳一声。
“对对对，所以有没有那种潜力挂的作品。”
“呃……！有！”
说话间，吴文峰抬手点将。
“这位是我们辉阅集团的副总裁413，主要负责内容，同时也是点子中文网的总编。”
一个圆墩墩的中年人站起来打招呼。
卫筱微微一愣：“413？”
“卫总好，413是我的笔名，大家都这么叫，我本名叫江波龙。”
“哦……”
卫筱点点头，心说文化圈就是不一样。
咱也不知道用真名是判几年？
尽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吴文峰也看出来卫筱对于花名制度不感冒，于是改用职务代指。
“让江总监介绍一下当下我们网站新IP的情况吧。”
本来。
这场会议的重点是推销老IP。
所以江波龙准备的都是远古时期作品的PPT。
所以当卫筱提出要看新作品时，江波龙只能张着一嘴白牙，用嘴说了。
好在他业务能力还行，章口就来。
“要说比较具有潜力的作品。”
“当属去年度获得新人王桂冠的几位作家。”
“这里头我重点要推荐的，是仙侠频道的最强新作。”
“《九界仙族》”
“这本书立足网文，却不失深刻的立意。”
“剧情可塑性强，改编的潜力巨大。”
卫筱抠着嘴唇：“讲什么的？”
“故事梗概是讲述一个少年卷入正魔纷争，历经成长，最终打破宿命的故事。”
“价值观上这个作品……”
卫筱直接举手：“仙侠就不考虑了。”
好家伙。
你都正魔纷争了，还谈什么价值观。
江东龙的cpu立刻启动。
看卫总的样子，似乎对男频一点都不感冒。
不慌！
辉阅集团不仅有男频的电子中文网。
还有女频的绿袖言情网，也是网文顶梁柱。
考虑到卫总的性别，女频的作品也许更适合她。
而且！
女频其实是比男频作品更容易成功。
“我还重点推荐一部作品，《菩萨蛮》。”
“嗯?”
卫筱眼神一亮。
这玩意儿——
名字听着就比之前好多了。
“讲什么的？”
江波龙也抓住了卫筱这个微妙的表态，卖力推销。
“讲述的是女主从被全家灭门，寄养在仙庭，一路成长，决意复仇。”
“但在成长的过程中，几段感情经历让她意识到目标的狭隘。”
“最终得以升华主题，拯救苍生。”
“这个ip的主要核心卖点，是极其细腻的情感刻画……”
江波龙滔滔不绝。
yue——！
卫筱只觉得嗓子眼有点往上反。
听名字还以为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结果没想到，也是一坨。
茅台瓶里灌矿泉水，纯装。
卫筱记得，这种玩意儿在自己上大学的时候，满世界都是。
立意贼勾八大，一上来就是被灭满门，仇恨拉满。
结果就跑去谈恋爱了。
一谈还好几段。
关键你谈就谈吧，张嘴闭嘴四海八荒，天下生灵什么的。
一阵为爱入魔，一阵又招惹来个**魔君啥的。
咱就说，你要是不作，天下生灵屁事儿没有。
哪怕卫筱是抱着拍烂片的心思来的。
这玩意儿也够不上最低及格线。
“4总，咱有没有那种不是在天上的题材？”
“我得意思是别动不动就搞那么大立意。”
“至少背景贴近现实一点，毕竟大家现在都想暴富，不想当仙王。”
江波龙有些犹豫。
按照卫总的说法，那就把题材圈定在了都市频道。
但说实话，都市频道不好改编。
这多少年，也没编出一本像样的。
原因无他。
网络小说的都市频道要么是高武那种。
说白了，还是玄幻的底子。
甚至想象空间还没选换大。
要么就是娱乐，高度依赖于现实存在。
大部分作品都是直接给现实明星改个名字，直接套用一切的那种。
这玩意儿根本没法改。
甚至。
当下都市频道最流行的题材，是新软饭文，以卫筱为原型创作的。
就这些玩意儿，人家正主看了，不得把辉阅中文网告破产？
思来想去，江波龙矮子里拔高个。
“有一本写机甲的。”
“但是成绩一般般。”
“连载时勉强在榜单前五十。”
“如果改编的话，可能要下大功夫。”
榜单前五十，要是玩订阅的话，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但要说改编，还是不够格。
另外，机甲类的题材，一般人不敢碰的。
动画片还行。
影视是禁区。
因为成本太高了。
可。
卫筱一听来劲儿了。
机甲？
机甲好啊！
这玩意儿不就是科幻本幻吗？
而且成绩不那么好，说明自己完全可以放开手祸祸，一点压力也没有。
“给我看看！”
江波龙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
将这本叫《超神机械风暴》的小说投影在屏幕上。
卫筱看了看简介。
越看越香。
因为她顺着简介想象了一下，全都是大场面，需要大特效。
这就够了。
剧情写了什么，她一点都不关注。
“像这一类的作品，版权的价格区间是多少？”
吴文峰和江波龙措手不及。
说实话。
他们根本没做过预案，没想到人家看上的是这种作品。
像这种写机甲和宇宙的，改编难度太大了。
正经八百的硬科幻。
因为每一个和场景，都需要用钱来堆。
毕竟主角用的手机，都是全息投影的那种。
有这些做特效的功夫，人家去改得奖大作了，犯不上和网文较劲。
正因为这些玩意儿改变难度大，吴文峰也不好要高价。
所以为难道：“这种作品，价格是相对比较低的，百万以内就能搞定。”
“百万……”
卫筱皱眉。
百万欢乐豆还差不多。
我看上，不代表它很好啊哥们儿。
这玩意儿你卖我百万？
但凡我买，老了之后你不得嗷嗷给我卖保健品。
卫筱抬头看了看会议室的背景墙，上面都是辉阅集团过去改编的成功案例。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
内娱完了。
有这一群人，内娱怎么能不完？
就拿这些**倒灶的玩意儿，各个卖千万糊弄观众。
我**一洗钱来的，都不敢这么操作。
最便宜的这种机甲，也要百万。
卫筱十分怀疑，在ip这个领域，是不是有自己的汇率？
他们的要价完全脱离了市场和事实。
不行。
这群人脑子是坏的，他们已经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思考了。
所谓当局者迷，他们迷的不行。
以他们所谓标准衡量出来的东西，价格高的离谱。
于是。
卫筱反其道行之。
他们觉得差的东西，他不能要高价了吧？
“算了，我觉得筛选作品这个事儿，来日方长，非一时之功。”
“咱们来讨论一点文学范畴的事情。”
江波龙不明觉厉：“卫总您说。”
“你们做编辑的，有没有看到过那种很差的文？”
江波龙点头：“当然有，一线编辑每天要审上百篇稿子，百分之九十九都很差。”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那种差到头皮发麻，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那种？”
江波龙是从责编成长起来的。
但由于他当主编太久，已经很久没过问一线的事情了。
所以接触不到那些所谓差到离谱的稿子。
于是他挥手，从门外叫进来几个一线责编。
“最近你们收稿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奇葩的稿件？”
几个责编一脸懵。
本来他们都在自己的工位上审文来着。
莫名奇妙的被摇进了会议室。
被摇进来不要紧。
好家伙，会议室里坐着的都是大领导。
尤其是吴总，好多责编入职一两年了，都没见过他老人家的面儿。
他们都怀疑自己不属于这里。
另外。
主编说奇葩稿件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追责吗？
网站签了奇葩稿件，导致读者举报了？
责编们想法太多，最终的结果是大家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就在这时。
站正在最后面的珞珈举了手。
奇葩稿件，我还真见过。
而且这稿件我没签，不担责。
所以勇于分享。
“我见过。”
“有一本书，叫《机动乾坤》。”
“从业八年了，我从没见过这种离谱的书籍。”
“我都有些PTSD了。”
卫筱眼前一亮。
机动乾坤——
顾名思义，多少和机甲沾点边。
硬科幻了属于是。
“说下去！”
于是人群把珞珈让到了中间。
“它大概讲的是主角是个军火商。”
“在全世界各地贩卖军火，无差别赚钱。”
“结果被恐怖分子买家暗算伤害。”
“之后他利用自己的技术，给自己做了一套钢铁战甲。”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
“因为我只看到前三万字。”
听到这里，责编主编纷纷摇头。
确实烂。
男频写机甲，一定是低起点，高成长的。
这样才能扮猪吃老虎，制造爽点。
你一上来就是军火商，高耸入云，观众不能代入不说。
后续剧情开展也很困难了，因为主角的成长天花板被限制了。
就这些。
资深编辑凭借珞珈的一番话脑补出来的。
但是！
当珞珈把这本书投影在大屏幕上的时候。
会议室里不断地发出啧啧啧声。
好家伙！
珞珈太保守了。
这个简介！
这个楔子——！
编辑们已经开始怀疑这位作者的精神状态了。
这**是碳基玩意儿能写出来的东西？
一阵子是散文体。
一阵子是记叙文体。
主角在绝境时还给你来两句诗。
到了关键剧情，很明显作者笔力不够，全都是对话推进。
有时候一整章都是对话。
这谁受得了？
另外。
这个主角塑造的，也正是绝绝子。
几乎是十项全能，没有他不能做的。
穿上战甲几乎无敌。
然后还总是一副老六龙傲天的样子。
狂就狂吧，骚话还挺多。
一个长相满分的主角，配着一张淬了毒的小嘴。
这能有什么代入感？
看之前，大家觉得珞珈小气了。
网文嘛，谈不上造成心理创伤的。
看之后，珞珈气小了。
写这种东西的人，应该判无期的。
吴文峰都被这玩意儿气笑了。
“卫总见笑。”
“我们电子中文网呢，是开放平台。”
“零门槛的，所以有时候出现一些良莠不齐的作品，也没办法。”
“但你放心，这种作品，我们是不会签约的。”
卫筱眯着眼睛：“不会签约？”
“是的，这种作品根本打不到平台的签约水平。”
“因为网站一旦签约，还是要付全勤的。”
“如果每个人都拿这种作品骗全勤，我司的财务报表就没法做了。”
卫筱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这种作品的版权你们没有是吧？”
“当然，我们是主打优质的网文平台。”
“这种作品可以发标在平台。”
“但绝不会和我们平台扯上深层关系。”
听到这儿，卫筱小手一拍。
好！
太好了！
版权不在点子中文网，意味着跳过了中间商！
“你们不签，那我就签了，麻烦你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