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临走之前,陆行舟想起一事:“先生之前去丹霞秘境那会儿,我和先生说过丹炉的事么?记不太清。”
“没说,当时主要讨论更改气脉之法。”夜听澜憋了一下,没好意思说,当时陆行舟想学气脉之法,自己还觉得他是为了沈棠,结果他说可能有朝一日为的是先生。
结果一语成谶,在天霜国真用上了,自己也被他这样那样了。
想起还有点小甜蜜。
她不知道这次妖族还用上了,不然甜蜜怕是没了。
“不过当时龙虎骨骼中间那个坑洞,我倒是看得出原先是放置丹炉的,龙虎骨骼也是炼丹吸收化用。”夜听澜道:“你提起这个,意思是?”
“那个丹炉,就是霍家和我的仇怨根本。”陆行舟简要概述一下霍家和自己的仇怨,又道:“那天我去霍家探查,基本可以断定现在丹炉就在霍家祠堂地底。皇帝要疗伤,是会需求这种宝物的,可霍家藏着掖着,十年坐视皇帝伤势不愈……只要我们找机会揭出来,皇帝必怒,不会再信任霍家,甚至直接反目。”
夜听澜抽抽嘴角:“你如此深仇,以前不跟我说,信不过我是吧?”
“呃不是,以前根本没到时候,单是诉苦有什么意义。便是现在我也一直没拿定主意,因为如果直接揭丹炉的事情,我固然能报霍家之仇,但丹炉也会到顾战庭手里……暂时没有一个两全的方案。”
“我打进霍家抢了丹炉呢?既到我手里,又让皇帝知道霍家藏丹炉。”
“那就会导致顾战庭为了丹炉和你撕破脸……并且霍家藏有一个很强的大供奉,说是一品,我不敢完全确定,至少先知彼。”陆行舟整了整她的衣襟,笑道:“没事,这事我慢慢考虑,到时候真捅出篓子,先生救我。”
“滚蛋吧你。”夜听澜嗔怒地一脚把他踢出了门:“我怕你这时候回去,要在两只小妖精的左拥右抱下乐得不知人间何世了,还能考虑什么主意。”
正要关门,又探头说了一句:“霍家那样对你……我不会让他们好过。”
“砰”,门关上了。
陆行舟狼狈地一路出了国观,在道士们看神仙的眼神中溜了。
想要左拥右抱,起码今天的机会没了。
这回去已经夜里了,除非裴清言盛青峰完全不要面子了,否则死也要把两个春心躁动的白痴死死摁在家里,不然看着她们去白给吗?
去到处找老公的裴初韵早就被裴钰率众捉拿归案,盛元瑶被锁在小黑屋里连饭都没得吃。
于是陆行舟回家时,看见的是等在房门口脸色铁青的姜缘。
“陆行舟,你倒是风流哈?”姜缘咬牙切齿:“利用了我,就这么当没事发生了是吧?”
陆行舟开了门:“怎么不进去等,在外面吹风?天寒了。”
“我进去干什么,看那个胖娃和那只猪吗?我怕我烤了它!”姜缘恨恨地跟了进去:“别转移话题,你答应我的合作,就是这样的?”
进去之后胖娃和猪倒是不知道在哪,这府邸挺大,天知道在哪个猪圈里。
佣仆护院见到陆行舟带姜缘进门,都在笑呵呵地行礼:“恭喜爵爷。爵爷风流壮举,怕是马上天下传遍了。”
何止,白天刚定亲四个,晚上就又带另一个美人儿回家了……众人简直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位老爷,大概不是人三个字比较恰当,可惜没人敢说。
“行了,该干啥干啥去,我这边也不用伺候。”陆行舟带着姜缘进了客厅,自己烧水泡茶。
姜缘就板着脸坐在那里看他烧水。
陆行舟看她那模样,忍不住笑:“我说姑娘,如果完全按照我们计划的走,那就意味着你要和我定亲,你这么迫不及待吗?”
“谁迫不及待了?”姜缘拍桌:“到那时候你不能退婚吗?”
“退了之后你难道不是又要和霍行远议?此事的关键是你爷爷一定要把你嫁给霍家,根子不解决有啥用?除非真就摆烂直接嫁我了。”陆行舟笑道:“你该不会真有点想吧?”
“嗤。”姜缘嗤之以鼻:“我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一个一天之内和四个女人议亲的色中饿鬼。”
“既然如此,你嫁霍行远不是挺好的,起码他长得像个人形生物,不需要嫁猪嫁狗……虽然在我看来他比不上猪狗。”
“你!”姜缘气苦:“你是不是不想合作了!古界的事不想知道了是不是?”
陆行舟叹了口气,沏了一杯茶给她:“这次是皇帝不肯赐婚,不是我没做事。我承认是有利用你的意思,但我确实也公开对霍行远说我对你有意了,是不是?霍行远也确实因此去找了皇帝。皇帝会怎么做,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姜缘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她总觉得怪怪的,怎么明明是议自己的亲,转个头他娶四个,还跟自己没关系。
总有一种被人卖了的感觉满溢:“那你在朝堂上都能求娶那么多个了,怎么不顺便加上我?”
“姑娘,我求娶的那几位情深义重,有那个机会正式求娶,我如履薄冰,不会希望出什么变故。每多要一个,变故就多一分……与你只是合作,老实说,在我心中确实可以往后捎捎。”陆行舟说得很是实在:“但这个确实是我没有完全履行约定,我会继续尝试。”
明明把她“往后捎捎”说得理直气壮,姜缘反倒没对这话起什么反感,倒是难得地感受到了实诚:“你要怎么继续尝试?这时候再提一次亲?”
陆行舟道:“我说了,此事的根源在令祖父一定要把你嫁霍家……所以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和你爷爷谈谈,说不定能打消他的想法?”
姜缘有些犹豫:“他死硬的。”
“那可不一定,你劝不动,不代表我不行。”陆行舟笑笑:“其实……从你们上门聊海贸事开始,我想对话的对象一直就是你爷爷,而不是你。你我之间要不是有点前缘,我都不知道我和你有什么可谈的。”
姜缘憋红了脸:“你少看不起人了,要不是因为压……”
说了一半住了口,愤愤然道:“换了以前,你连见我的资格都没有!”
压级?压制血脉?还是什么?
陆行舟玩味地打量她,笑道:“以前你或许很有身份……可惜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至少现在在这里,你只是一个要被爷爷拿出去联姻的无奈棋子。”
见姜缘还要说什么,陆行舟摆了摆手:“好了,姜老先生,听够了的话,不妨下来喝杯热茶。”
姜缘神色微变,空中传来姜渡虚的叹息声:“真谋士。”
随着话音,姜渡虚飘然而入。那冯虚御风白须白眉的样子,便遽然有了宗师般的气场,和此前略带市侩的“海商”大不相同。
“爷爷。”姜缘离座而起,垂首道:“我……”
姜渡虚摆摆手,坐了下来:“陆郎中是怎么知道我在的?按理根本不可能察觉到我的气息。”
陆行舟分了杯茶给他:“之前不知情况,任由姜缘和我独处也就罢了,现在抢婚都快闹出来了,老先生还能放任她夜间独自来找我?想想也不可能的,也就这蠢……纯洁的姜姑娘想不明白。”
姜缘:“……”
姜渡虚哈哈一笑:“所以你刚才很多话,其实是说给老夫听的。”
“是。”陆行舟道:“闲话也不多说,直接说正题——顾战庭掌控欲很强,信誉也差,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老先生看天瑶圣地和大乾的关系就知道了,原本亲密无间,现在渐行渐远,何也?顾战庭背地里对天瑶圣地的打压,老先生应该是亲见过的,天瑶圣地扛得住,姜家扛得住么?起码妖族圣山没扛住,被他坑死了。”
姜渡虚不动声色:“还有呢?”
“老先生是不是觉得,可以在顾战庭得到想要的之前,先把势力站稳。只要在立足稳了,就真不怕皇帝……或许吧,你们说不定有特殊法门可以快速培养人才,飞速膨胀势力。”陆行舟叹了口气:“是不是到了一定时候,也不怕上面来抓人了?”
姜渡虚神色终于微微有了些变化。
“我知道的东西或许比姜老先生想像的多很多。”陆行舟笑笑:“我甚至亲眼见过追捕偷渡者的遗迹。”
姜渡虚深深吸了口气:“你说的这个……能否细说?”
“以前我有些误判……虽然知道是偷渡,但以为是来下界搞事的,追捕者是在维护秩序。现在看姜老先生这样,恐怕诸位只不过是在逃离虎穴罢了。既离虎穴,又何必与虎谋皮?”
姜渡虚的宗师高人模样都快要把持不住:“你……真是下界之人?”
“我啊?我说不定来自真正的仙界,谁知道呢?”
“……”
陆行舟笑道:“姜先生或许见天瑶圣地抓捕古界人士毫不容情,以为不可合作,其实有些误解……我们对那些自以为上界来客搞风搞雨的当然不待见,但对想要在这里正经生存的,可未必不欢迎。”
姜渡虚淡淡道:“你为何不认为,我们立足稳了之后就会变成搞风搞雨的那个?”
陆行舟微微一笑:“因为姜小姐还有着清澈的愚蠢,我相信她所在的团体,宗旨和教育至少不是恶毒的。”
姜缘:“……”
姜渡虚道:“你想和我们合作。”
“显而易见。”
“代表天瑶圣地?”
“是。”陆行舟叹了口气:“就算我想只代表我自己,但好像资格不够。”
“那么……你为什么想和我们合作?你想得到什么?”
陆行舟掂着茶杯转了转,一饮而尽:“如果我说,首先想让愚蠢清澈的姜小姐逃离苦海,老先生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