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稳步向前走着,开城门之后,城内的巡逻士卒与衙役官差数量多了一倍,凑在一起的四个未死之人不敢上街乱晃,毕竟以前出入官衙军营,也不知有没有人能认得出自己。
是以除了孙二娘出去买了些吃的回来,四人就闷在屋中,商量着接下来如何行事,只是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头绪,随后渐渐不再多言。
第四日,城中有军马奔驰而出,连通城外的道路被穿着黑甲的士卒把守住,城外的军营号角声连天,有点将鼓的声音响起。
“河间府算是我军在宋地的前线之地。”
余呈、卫鹤拿着甲胄给说话的皇帝穿上,伸着双手的吕布侧头看着一旁的房学度、李助、李应三人:“朕留马灵、贺重宝二将守此处,房学度你调整一下后方守备兵马,着鄂全忠部份兵一半至雄州,其余各地兵马不要抽调太狠,省的各郡县兵力缺失严重。
李助、李应你二人梳理好此城,顺便为此地百姓编籍造册,待诸事做完,继续南下与朕汇合。”
“喏!”三人齐齐躬身。
甲胄的部件在身上绑好,吕布活动一下肩膀、脖颈,感觉没甚不舒服的,徐文捧着鲜红的披风过来,他大手一抓,在空中抖开,“呼啦——”呼声之中,大红之色在空中舒展翻卷,缓缓遮住后背的甲胄。
“朕留五百武卫给你们。”
步伐迈开,披风在后晃动,朝着屋外走动的吕布口中说着话:“早些将事情做完。”
三道“谢陛下关爱。”的声音中,吕布走出房门,接过宿义递来的缰绳,踩镫上了赤兔,一提缰绳:“我们走——”
护卫的四将与一众武卫齐齐上马,“驾——”“哈啊——”叫喊声中,轻踢马腹,马蹄踏地的轰鸣之声向外而去。
齐建武八年,仲夏丁卯。
齐军自河间府拔营,旌旗遮天蔽日,尘土在空中形成噬人的怪兽,七万大军一路向南而行,接上攻克乐寿的石宝军,于黄河边汇合了李宝水师,渡河杀入永静军。
话分两头。
外面军队的离开对城内百姓的生活影响不大,大多数人的心头似乎卸下了重担,反而轻松了些,然在屋中静待的孙二娘、穆弘四人是实打实的松懈下来。
“终于是等到这齐军走了,咱们也该挪窝了。”穆弘打起精神,找来自己等人画的城内分布图纸放到桌上,手指头点城市西北的地方:“咱们在这个角,看似离着西门北门都近,实则却是都远,有什么事情咱们撤离也是问题,而刘通那边的在城北,那里周边邻里的屋子损坏的多,待的长了容易暴露,不若移去二**房子附近。”
手指在城内分布图移动:“二**房子离着城门不远不近,就是被人认出也来得及撤退。”
刘通面上没有所谓,他自持自己轻身功夫好,跑起来虽比不上戴宗,但也不是寻常衙役士卒能跟的上的,出了问题他脚底抹油先跑,留他们三个吸引官差注意力,等官差**他们,自己早跑没影了。
白胜苦着脸点头同意,他从哪个方面思考也不想留这河间府,可惜他倒霉,被穆弘、孙二娘盯的死死的,哪儿都去不了,也无所谓跟着他们去哪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母夜叉一拍桌子:“穆兄弟说的甚是,老娘早就觉得这地儿不方便,还是去我那里的好,起码两个房间能容的下咱们四个。”
白胜翻个白眼儿,暗忖他这是一间房没错,但也没求着你们几个**住这儿,你这厮一妇人非要挤在这屋里现在还怪地方小?
不是看你长的丑早就……
“事不宜迟,走!”
穆弘当下拍板儿,一巴掌打在白胜肩上:“别傻鸟似的愣着了,快些收拾下你那些破烂儿。”
白胜只觉得一股怒火升上脑门儿,“腾——”站起来,看穆弘瞪过来,又瞬间心平气和,一低头:“俺这就去收拾。”
缩头缩脑的向木箱走过去,穆弘撇撇嘴,看向孙二娘:“二娘先走在头里,我们跟在你后方。”
孙二娘点点头,转身出门。
……
府衙。
穿着黑色甲衣的武卫在外巡视,门口四人持着寒芒闪烁的铁矛望着来往的行人,这里每个时辰就会有人过来替换,保证士卒的体力充沛,能够随时厮杀。
这里的政事暂时被李助、房学度、李应三人接手,同时他们各自也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这城中事情梳理还是从城西开始吧,那边是街市所在,商税、交易大多在那边,若是恢复过来,也能让城内快些恢复,且大多富户都在此有店铺,正好趁机梳理出来。”这是李助的声音。
李应眨眨眼,若有所思开口:“李光禄既然想从城西街市入手,那小弟也正好去那边看看此处店铺,在北地待了十多年,现今宋地钱粮布帛价格几许都甚清楚,正好借此了解一番。”
两个姓李的看向房学度,这身高体长的兵部官吏一摊手:“看我做甚,我手头上事情没忙完,还要在这里坐着。”
“那成,我二人先去,房兄你忙。”
李助两个也没勉强他,当下走出这府衙,带着一队武卫向着城西而去。
……
城西。
这里的商铺陆续重新打开做生意,只是不若战前那般客人络绎不绝,店小二、茶博士有些提不起精神的在门口站着,招呼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进来看看。
偶尔有因为价格贵**讨价还价的商户客人在争论,稍显嘈杂却并不吵闹的声音传出,让午时在酒店食肆中用膳的人有些欣慰的一笑。
这熟悉的人间烟火。
某一刻,街市中的声音陡然小了下去,部分地方陡然一静,坐在窗边的人将头转过去:“哎,穆兄,二娘,是齐国的人。”
“嗯?”
穆弘、孙二娘听见刘通的说话,转头看向外面,就见一队穿着精良的黑甲士卒守在店铺外面,不多时,里面有两个穿着锦袍的人走出来,这些齐军精锐连忙上前护着,走去下一家店铺进去。
“吐——”
穆弘吐出嘴里叼着的鸡腿骨:“看来是齐国的大官儿,出行都有精锐护送。”
白胜在一边漠不关心的吃着桌上的东西,刘通看了一会儿抬头:“咱们现在就……”
“就送死?”孙二娘白了这草上飞一眼,看看同样摇头的穆弘,笑了一下:“打听好他们身份,说不得之后可以想法子做了他们,反正咱在暗处,时间还是有的。”
“不错。”穆弘此时点头同意:“刘兄,这两人的身份还请你打听了,顺便打探下城中还有什么齐国大官儿,咱们到时选个大的杀了,让齐国人也心疼心疼。”
“交给俺了。”刘通当下点头应了,看着下方,快速的将酒肉往嘴里炫,半晌看着下方齐国的人走去远处,方才站起来摸摸嘴巴,施施然下了楼。
……
夜晚,孙二娘宅。
点燃的烛火照着屋中两道人影,穆弘与白胜的影子被剪到墙壁上,墙另一面孙二**房间毫无声息,显然已经睡了。
吱嘎——
房门开启,豆大的烛火晃动一下,刘通的脸被火光照了出来,这草上飞快步跑过来,拿起桌上的凉水“咕嘟嘟——”连喝好几口,方才一抹嘴坐下。
“都打听好了。”
“刘兄不愧是数一数二的探子,这般快就打听好了。”
刘通挥挥手,看看穆弘:“二娘呢?”
穆弘不耐,脑袋朝着墙那边一摆:“女人事儿多,先睡了,你快说。”
“今日咱们午时在酒楼上看着的两个果然是大官儿,一个李应是什么户部司郎中,一个叫李助的,是齐国的光禄寺卿。”
喘口气,看着他两个:“俺下午还在城中转了一圈,城中虽然有不少齐国留下来的官吏,然而一共就三个人官职最大,除了我说的两个,还有个叫房学度的,是兵部尚书。”
白胜砸吧砸吧嘴,不知该说什么,穆弘却是眼神儿一亮:“果然是大官儿,这要是能杀死一个,咱们既能出名也能立功,今儿在酒店看着那两个都是斯斯文文的样子像是读书人,咦?李助这名字有些耳熟。”
皱了下眉,身子向前探了下:“那个兵部的看见没有,可也是文人?”
“看着了。”刘通点点头:“身材匀称,脸上三缕柳须,比吴用都像读书人。”
穆弘“哦……”一声,猛的抬头:“对了,我说李助怎地这般熟悉,我以前在江宁地界儿见过他,就跟在那吕布身旁,是个斯文人,整日笑眯眯的。”
白胜、刘通互看一眼:“那他是个什么人?”
“我怎知……”
穆弘耸耸肩:“我之前没跟他说过几句话,那人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后来一心争夺揭阳,也没再关注梁山的人,再之后就随着宋江哥哥去了京西,除了那吕布与什么叫縻貹的,其余人都不清楚。”
顿了下,看着白胜、刘通:“说起来,你们两个都是在京东厮混的,应该知道比我多吧?”
刘通立马摇头:“俺不是,俺厮混的是河北、京东西路一带,后来去的京东遇上晁盖哥哥的,梁山之人还是去的郓城县才知晓清楚,然那般多人名,又没见个人模样,谁知道哪个是哪个。”
白胜也耸耸肩:“梁山那般大名声一多半都在那吕布身上,其余几个俺也只知道杜壆、卞祥、縻貹谁的,李助、房学度……没怎么听说过,倒是那李应。”
想了想:“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独龙岗的,是李家庄庄主,有个外号叫什么……”,举着根手指,老鼠眼向上看了半晌:“对了,叫扑天雕!入**,这般多年了,一些江湖上的事都快忘了,就记得独龙岗最能闹的是祝家,李家好似是以做生意闻名。”
“那也不是什么有名的,老子在南边都没听过。”
穆弘挥了下手,撑着下巴打个哈欠,想了想:“算了,先睡吧,明日同二娘商议一下,看看要做哪一票。”
另两个当下也同意下来。
翌日,三个男的将人选同那母夜叉说了,孙二娘瞪着眼想了半晌:“当年老娘在河东、河北、山东都跑过,这三个好像哪个也没听说,就是记着梁山上那几个能打的,对了,房学度好似在河东时候听说来着,但又好像没有……”
歪歪头,孙二娘皱眉半晌,有些叹息:“罢了,多少年了,着实记不清是否听闻过此人了。”
“那么现在该咱们选了。”穆弘锐利的目光看向其余三人:“咱们杀哪个?”
刘通:“李应。”
白胜:“李助。”
孙二娘:“房学度。”
三个名字从三张嘴里面说出,穆弘眼角一抽,有些无奈:“咱们就四个人,若是分开去杀,万一对方身边护卫力量多些,定然要饮恨当场,还是挑一个去杀比较好。”
对面一女两男相互看看,几乎同时开口。
“李助。”“房学度。”“李应。”
“……你们换个人说的结果与方才有甚得区别?”
穆弘捏了捏眼角,觉得让他们去选自己早晚被气死当场,点点下巴开口:“先定那李应吧,一个庄子里老财出身的人,应当好杀。”
顿了一下,又笑道:“昨**还同那李助一起走,说不得二人关系较好,若是碰巧了……”
拳头一攥:“将他两个姓李的一块儿送去见阎王!”
其余三人看看,也都没意见,当下穆弘、白胜在家磨刀,做简易的弓箭,孙二娘、刘通两个出去打探李应的消息,寻找他日常作息规律与常走的路线。
……
转眼几日过去。
城中的百姓惶恐之心慢慢静了下来,日子还要过,谁做官都是做,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城头那面旗上写的什么,对讨生活的人来说并不在意,况且齐国治下的苛捐杂税比之赵宋要少,对比之下,或许一年的盈余能多出不少,许多人的心中对此甚是高兴。
李助、李应查验的速度甚是快速,城西街市上的商户、富人都入了册,有几个不配合,乃至阳奉阴违的,被武卫抓了出来,扔去菜市口剁了脑袋,余下的人对二人所言莫不配合。
房学度也在调度后方军兵,倒是意外发现,宋地的士卒、武人对齐国官府的命令并不抵触,甚至多有拥护,让本来以为当从北地调府兵过来的兵部尚书松一口气。
“看来形势一片大好。”李助捻着胡须,喝一口买来的蜜水,看着自己的两个同僚面上露出笑容。
“都是此地人配合。”房学度伸个懒腰,看看李助与从案牍中抬起头的李应:“看来二位手头的事情也顺利。”
“杀了几只鸡,剩下的猴当然都怕了。”李应笑笑,看看外面天色:“说起来已经数日无休了,这几日算数算的李某头晕脑胀,咱们不若今夜找个地方吃些酒,放松一些如何?小弟知道一酒店不错,他家的炙鸡乃是一绝。”
“这倒是好!”
李助、房学度都一手捋须哈哈大笑:“也该咱们放松一下,不然非要被这些政务给埋了不可。”
……
同一时刻。
四块黑布放在桌上,穆弘伸手拿起面前一块:“那李应每日晚间去酒家吃酒,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动手。”
另外三只手伸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