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在齐军阵中闪现。
轰隆——
震天的巨响传入墙上众人的耳中，有眼神好反应快的，恍惚看着一道黑线以肉眼难见的速度从齐军阵中飞了过来。
嘭——
一阵剧烈的晃动自脚下城墙传来，宋江、吴用、戴宗几个站在一起转头看向侧方五丈左右的墙段处。
那里，一团烟尘暴起，碎裂的石块飞出近丈，砸落在地上翻滚，噗通跌入护城河之中。
“……那是……什么？”
宋江只觉得口干舌燥，嘴里面满是苦涩的味道，他也是厮混沙场数载的人，如何看不出这东西似是旋风砲一般的远程器械，转头看着身后的汤隆：“军中旋风砲可能打这般远？”
“……不能。”汤隆喉间好似堵了一口浓痰：“这距离几乎是旋风砲一倍有余，破坏力也较其大，如今看……”，目光闪烁一下：“这炮方才乃是直射，不知能否抛投。”
“这……宋将军……”一旁河间府知府过来拉着宋江外罩的绯红战袍：“城防有问题否？”
宋江张了张口，目光看去旁边的弹坑心思电转，再看这知府等瞪大的眼睛，咬牙点头：“知府相公勿忧，宋江定豁出性命护这满城百姓周全。”
随即转头向着一旁的士卒大声开口：“来人，护着知府相公下去。”
十多个穿着皮甲的宋军士卒上前，一众河间府官员连忙随着这些人向城下而去。
宋江等这些城中官员的身影消失在城头，方才转身对着众人开口：“适才当是试射，不知齐贼有多少这种炮，若是多了，怕是城墙难保，各位将军准备好巷战。”
……
黑色的烟团在空中慢慢消散。
吕布手搭凉棚，那炮弹砸上城墙的一刻心中一跳，双眼瞬间睁大：“好东西啊！这距离城墙有百五十丈左右吧？”
李助在旁双眼也是圆睁，整个人不自觉的在马上坐直身子：“有了，绝对有了。”
“看这威力，当是比旋风砲强上许多，这般远都能崩下来城墙碎石。”房学度踩着马镫起身，扭头看向吕布：“陛下，利器啊！”
“哈哈哈哈——”吕布一手将颔下修剪整齐的胡须捋了下，神情满意，脸色潮红：“传令各军向前，一旦墙体动摇，给朕攻进去，令姚刚上前，旦有空隙，踩死那些跳梁小丑。
再传令火器营，给朕对着一段墙体……”，伸手指向远方：“轰他**。”
身旁文武众臣皆笑，知自家皇帝这是激动的爆了粗口，只是此时他们也是一般心思，纷纷扭头看去火器营阵地。
进攻的号角声传出，一个个方阵在向着前方移动，从三面围向远方的河间府，青壮费力的推动数十架旋风砲向前行进，冲车逐渐行进至战阵前方，四周满是背负着麻袋的身影，在先登营的掩护下向着河间府而去。
火炮阵地前，魏定国挺直了身子，脸上毫无表情，就是一双握着缰绳的手在不断颤抖。
单廷桂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神色振奋的同凌振、宼烕对视一眼：“成了！”
“入**，虽说之前在北地试射过，现今方能将心放回肚子里。”
“总算是不用去裴宣那厮的帐中看他那死人脸，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三人正以手加额相互庆幸，骑在马上的马上的魏定国看着远处传来的旗语，转头大声呼喊：“陛下令，继续射击——”
身旁穿着红、黑两色的士卒连忙迈开腿，一脸激动的搬运火药、炮弹，不过片刻就准备妥当，一道道持着火把的的身影站在火炮旁边。
军号吹响了一瞬，火把下移，一连十二声巨大的轰鸣声在咆哮。
单廷桂、宼烕、凌振三人捂着耳朵兴奋的看着轰鸣不定的火炮，有看看挺直腰杆骑在战马上的身影，趁着火炮轰鸣声暂歇之时跑过去：“魏兄，火炮太响，还是后退些看吧。”
马上的神火将一动不动，目光肃穆的看着河间府城池。
“魏兄、魏兄？”
单廷桂叫了几声见他没反应，策马跑过去，一拍他肩膀：“你想什么呢？”
“啊？！”一声几乎能将单廷桂耳朵震聋的疑问随着魏定国回头鼓动着耳膜：“你说啥！！”
单廷桂面上一抽，同样扯着嗓子大吼：“魏兄，此处火炮声太响，退后，退后！”
“哦！”
魏定国回了一声，随后脸色一怔：“本将没事，不过既然单兄这般说，咱们向后就是。”
单廷桂颇为无奈的看着面前嘴硬的同僚，两人一同向着后面退却。
残留火炮炮管中的药渣被清理出来，“动作快——”“继续轰城墙！”高亢声音冲上天空，惊动云层，露出空中那团暖阳。
许许多多骑兵奔驰在道路间，轰鸣马蹄声中，杨再兴转头看眼黑烟消散的火炮营地，又看向大片砖石崩坏的河间府，深吸一口气：“我军利器已出，优势在我，准备协助步卒攻城！”
“呼喝——”
“喔！”
喊叫声盖住马蹄轰鸣之声，战马向前带起烟尘，斜举的弓箭上，铁质的箭头闪烁出寒芒。
嗡——
……
混乱在城头上开始蔓延，明媚的天光下，石墙与炮弹接触的瞬间暴起一阵烟尘，蛛纹网般的裂痕随着震动在墙体表面出现。
“投石机快些填弹，让床弩动起来，别撮鸟一般的傻站着啥也不做。”
“盾手上前，快啊，齐贼的马军过来了！”
“别慌乱，隔着护城河没威力的！”
各种各样的嘶吼声在城头响起，穿着将官衣甲的身影不停奔走，宋江握紧手中剑柄，看着一支支箭矢划过长长的轨迹抛射上城头，有士兵慌乱的躲闪，一不小心翻过墙垛，惨叫着坠落下去。
“别乱——”
沉声吼了一句，宋江看向戴宗、刘通：“二位虞侯带人安抚军中儿郎，敌军骑兵分明是在骚扰，这般惊慌成何体统。”
“传令武松、解珍在城中准备狙敌的防线，传令穆弘、卢俊义、徐宁上城墙，准备与敌死斗。”
戴宗、刘通应了一声，连忙反身带人去行动。
宋江紧皱着眉头，看着远方齐军的旋风砲停下，长杆拉低，有身影在忙碌，不多时，随着一个个长杆倏然抬起，一枚枚石弹划过长长的轨迹，轰然砸在城墙表面、落在城头过道，砸在拥挤人群头顶，瞬间在人群中溅出一朵朵血色的花。
有的直接飞过城墙，砸去河间府城中，惊起一片平民百姓的哭喊，房屋倒塌声音随之传来。
“敌军步卒上来了，守好城墙！”宋江拔出腰间长剑向着前方黑色涌动的身影一举：“只要我等同心协力守下城头，来日朝廷必有封赏！城若破，敌军屠城，尔等家中亲眷不保，我辈男儿怎能眼睁睁看着此等惨剧发生，杀贼！”
“杀贼——”
无数士兵嘶吼呐喊响应，城头的投石机、床弩在宋军士卒操纵下发出咆哮。
石弹、弩矢跨过空间砸向那边奋勇前进的黑甲身影。
然而推着车、顶着盾的齐军步卒并没有丝毫的停歇，一道道背负沙土的青壮、士卒将背上的麻袋扔下护城河。
水花溅起数尺，晃动的水面打破了平静，不断有人退后、上前、退后，重复不止。
“射箭、射箭！”
朱仝提着大刀向下斜指：“阻止敌军搭建起过河之路，快啊！”
城头大量的弓手在向前跑动，随着一阵阵箭雨落下，举着盾牌的黑甲身影有的倒地，后方的人急忙挺着盾上前补位。
“花”字的将旗飘在先登营中，持着仿制神臂弓的士卒奔跑入内，不时将手中弩矢射上城头。
火炮的轰鸣声、旋风砲发出单调的木杆撞击音，床弩射出的弩矢带出破空的尖啸声，在两军之间不停发出。
城墙被击中的震动让宋江等人神色有些麻木，天光向着西边移动少许，替换下先登营的兵马拿起盾牌遮挡住填护城河的身影。
城头，往来奔走士卒随着火炮的响声，轰然跌倒在地，有人滚动几圈站起来，呆滞的看眼地面，陡然大叫：“城裂了！”
“甚？”
几道惊呼的声音随着他的叫喊转过视线，就见青砖铺就的地面裂开一道拇指宽的口子，防守这段城墙的朱武倒吸一口气：“远离那边的裂缝，快——”
话音声响，裂缝附近的士卒连忙回避，远处，带着呼啸声的石头向着这边落了下来，一个个圆形的石弹在地面投下细小快速的阴影。
“让工匠上……”朱武一句话没说完，眼睁睁看着石弹落下来，连续三枚砸在那缝隙附近的墙体上：“完了……”
嘭——
大片的墙砖崩起，那附近的口子陡然扩大，一道闪电似的裂痕向下延伸，引来城头上一片哀鸣。
“向那裂口发射！快啊——”
数道兴奋的命令声从火器营与阵中的旋风砲阵地发出，一道道操纵炮体的身影连忙调整角度，在激动中对准裂口，点燃药捻、砸下机括。
轰鸣声在城墙表面炸响，呐喊的声音在城墙下沸腾起来，过午的天光下，两条用沙土麻袋填起的道路出现在视线内，搬来木板的士卒在大盾遮掩下，将其放在其上。
简易浮桥做好之时，推着的冲车与高大的云梯缓缓上前，在城头火矢的袭扰下向前推进。
……
“城头发生什么事？”
女人的声音在武松的阵中响起，穿着军官甲胄的行者看了眼孙二娘，苦笑一下：“你也不必前来前线，此时乃是拼命的时候，说不准什么时候齐军就入城了。”
孙二娘拎着长刀：“这里是城内，北贼入城还不知是什么时候，武松哥哥太过谨慎了。”
武松摇摇头，面上阴晴不定：“……事情有些不妥，你先回去家中，莫要在此晃荡，若是你有个长短，让武松如何面对张青兄弟的在天之灵。”
孙二娘叹息一声：“既然恁地说，奴家先回去，哥哥在此多加小心。”
……
城头之上，厮杀逐渐开始，穿着黑甲的士兵一手持盾，嘴中咬着横刀攀爬云梯而上。
头顶不时有身影扔下石块、擂木，倒下热油、热粪，随后有躲闪不及的身影被箭矢弩矢射落城下。
燃烧着药捻的毒药烟球被攻城的身影扔去城墙之上，“乓啷——”声响之中，一团团让人难以忍受的气体爆发开，剧烈的咳嗽声音在城墙上蔓延。
无数齐军士兵逐渐爬上顶端，呐喊一声跳上城头，韩世忠、山士奇、关胜、秦明、韩常、贺重宝等将领亲自带着兵马杀了上来，犹如晕开的墨汁，在城头肆意晕染。
“总管，快下城头！城内还有防御之地在。”
戴宗、刘通两个见有人上城墙，连忙拉着宋江向城下跑动，一个个穿着精良皮甲的身影连忙跟上，箭矢、短枪不时从手中扔出去，打的刚上城头的人闪避开，没能第一时间跟上。
越来越多的黑甲士卒踏上河间府城墙，本来钉在垛口处的将领开始逐步移动。
关胜提着横刀，丹凤眼圆睁，硬生生劈开刺来的长枪，进步单手挥刀，一连串的惨叫从聚在一起的长枪手口中发出。
伸手抹去脸上血迹，“随本将杀下去。”，关胜单手振刀，一连串鲜血甩在地面。
厮杀人群之中，穿着皮甲的精锐在朱仝指挥下牢牢把守着下城墙的石阶口，看着四周渐渐围上来的黑甲身影吸一口气：“此要紧之时，缓缓向下退……”
话音未落，前方一阵骚动，留着美髯的身影走动到前方，尚在滴血的横刀对着朱仝一指：“宋贼哪里……跑？”
厮杀呐喊的声音在两拨人四周响着，不时有人倒毙在地面，一声声惨叫将相互看着的两人唤回神，拎着两把横刀的身影走过来：“呦呵！”
两道目光看去发声的身影，韩常用手背擦了下脸颊的鲜血：“关将军，这厮和你长得挺像啊……”
另一手抬起，手中刀指着朱仝晃了晃：“你兄弟？”
“关某家一脉单传，何来的兄弟。”关胜丹凤眼瞥了韩常一下。
朱仝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
“不是啊……”
韩常笑嘻嘻将手放下，两手同时挽着刀花：“不过你二人这般相同，会不会不忍厮杀？喂，那边的宋将，你姓甚名谁？可愿投降？”
“本将朱仝，食君之禄，为君……”
“啊，好了好了。”韩常摆摆手，横刀在空中一阵晃动，也没转头看关胜：“关将军，可要我来？”
“哼——”
关胜单手捋须，面色傲然：“关某又非没手没脚之人，韩将军在旁看着就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