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片场鸦雀无声,无论是中方的剧组老人,还是平日里一向嬉皮笑脸的外籍员工们大气都不敢出,看着这位年轻的中国导演走近。
相处了也快一个月了,这些北美员工是深刻见识到他的行事风格的,平日里玩耍笑闹都无所谓,只不过一旦涉及到拍摄的问题……
显然就要从对待同志春天般的温暖变成对待“敌人”严冬般的无情了。
瘫坐的地上的大甜甜更是慌乱得不行,自己怎么就闯了这么大的祸,都是昨晚这顿大酒的锅,明日开始戒酒!
死腿!你倒是动啊!
井甜鼓鼓囊囊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一直到路宽走近才欲哭无泪地撑着地起身,两只手掌都叫地上的松针戳破了,火辣辣地痛。
她不敢喊疼,只臊眉耷眼地憋着嘴:
“路老……导演,我,我错了,我马上整理好绿幕。”
“老师”两个字到了少女嘴边又咽了下去,唯恐自己破坏了“在剧组称职务”的规矩,让本就死翘翘的局势再雪上加霜。
路老板看这个被老婆搞得越来越抖M的富贵花有些好笑,心道正好把她撵回国去,免得成天跟着笨蛋特工一样瞧着自己。
关键这小姑娘还是予取予求那一卦的,都不用花什么心思,只要让她心里过了小刘那一关,恐怕招招手就能随意亵玩。
只可惜自己现在算是“好汉不提当年勇”,慑于家中悍妻的性情刚烈,不敢直撄其锋,洗衣机的雅号早已名存实亡了。
他面沉如水:“你赶紧去处理伤口。”
“诶!”大甜甜听得面色一喜,转身刚想走,旋即就听到他不带感**彩的下一句,“处理完打包行李,让助理给你订机票回家。”
“少在这儿添麻烦。”
“啊?导演我……我不走!”井甜委屈巴巴地抬头,湿漉漉的杏眼看着路老板转身的背影,连留给她的后脑勺都透着冷硬。
他是真的一点温柔都没给过自己。
路宽拿过副导演手里的喇叭:“等什么呢?二十分钟把绿幕整理好,周讯、段毅宏、辛柏青把走位再排一遍。”
“好的!”、“收到!”
“郭帆?”
“啊!我在我在!”赛博妲己刚想着怎么给这位大小姐解解围呢,冷不丁被叫到吓了一跳,忙不迭地从道具箱边走上前来。
“交给你一个任务。”路老板翻着剧本,抬头冲还呆愣在原地的井甜努了努嘴,“带着她去处理伤口,收拾东西,买票回国。”
“啊?”郭帆心里叫苦不迭,这任务谁完得成?
这一个多月下来,瞎子都看出来这位大小姐掩藏得不怎么好的“又爱又怕”的眼神了。
关键人家小姑娘是真没架子,自己出钱买各种吃喝用度“讨好”大家,人又活泼爱笑,很得人心。
“是!我现在就去!”这个任务叫背过身的郭帆为难地龇牙咧嘴,只是他怀疑自己再犹豫两秒,就要被一起发配离开了。
大甜甜犹自魂不守舍地伫立在原地,身边的场务同事有的已经开始拉线测量平整度,有的拿着强光手电筒,以极低的角度侧打光,就像刑警勘察现场一样,缓慢地在幕布上移动。
这是用侧光把刚刚井甜意外造成的污渍、灰尘、胶带印记放大祛除,不然哪怕拇指盖大小的一块污渍,在最终合成画面上就可能变成一个“幽灵般”的半透明孔洞。
郭帆走近,看着这个昨晚还跟自己“浮了三大白”的半红不红女演员,“井甜啊,要么我先带你去附近社区诊所……”
“我不去!”大甜甜猛地转身,泪珠子一颗颗往下掉,砸在身前的防风外套上。
只可惜这防水的外套跟心智坚韧的洗衣机一般,油盐不入,被小刘插旗后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井甜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她想的就是远远地看着、静静地待着,并没有太多过分的奢望。
即便洗衣机真的解除封印、色心大起要洗了她,她自己心里茜茜姐那一关都过不了。
大甜甜不像大蜜蜜市井出身、有些无知者无畏,从小的家庭环境和教育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一些人生道理:
关于认清自己在权力序列中的位置,不要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做超出现实可能性的梦。
关于想得到某样东西,要先衡量付出的代价几何,思考自己能否承担相应的后果。
显然对于这个她芳心暗许的青年导演,和同样喜欢的小刘姐姐,井甜自知没有可能、也很难介入。
在认清了自己的位置,思考了冲动行事后的代价后,她最好的选择就是把少女情愫此生都深埋在心中。
只不过今天的她尤其委屈,自己已经任劳任怨地在剧组打杂、打工做起场务的工作了,就是为了能跟他口中的这些优秀演员学习,也能离他近一些,可现在却……
井甜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地冲郭帆喊了一句,抹着眼泪去调整她一直负责的绿色绒球,这是用来给演员模拟“球状闪电”的参照物,后期会被CG替换。
郭帆没办法、也不忍心再去劝她离开,又没有其他手段可使,只能借着帮场务一起恢复绿幕的由头赖在场地中间不走,免得回去无法交差。
赛博妲己还是有急智的。
他偷眼看着井甜蹲在绿幕边缘,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那枚绿色绒球,指节紧绷。
女孩低着头,眼泪一颗颗砸在膝盖上,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阳光透过片场的顶棚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缩成小小一团,像只被雨淋湿的雏鸟。
她机械地调整着绒球的位置,动作却越来越慢,最后几乎变成了无意义的摩挲。
郭帆注意到她手背上还有昨天帮忙搬运器材时留下的红痕,此刻被泪水一浸,显得格外刺目。
远处传来路老板对副导演不善的指挥声,大甜甜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声源处偏了偏头,又立刻像被烫到似的转回来,整个人蜷得更紧了。
赛博妲己心里啧啧赞叹,还是路老板牛皮,这全天下的美女要么之前被他洗过,要么最好的一个终成眷属,要么还有这种我见忧怜的富贵花穷追不舍……
关键都哭成这样了,他是真的一眼都不带瞧的啊?!
心中无女人,拍片自然神。
得学啊!
只不过,他崇拜的大导演如果听到这番心声也许会嗤笑摇头罢——
叫你心中无女人,没踏马叫你床上无女人!
懂?
……
摄影棚内的氛围像是受到了顶级军事动员,所有人各司其职,短短十几分钟内迅速恢复了片场原状。
井甜的金豆子也差不多掉完了,穿着跟场务们一般无二的黑色马甲,俏生生地站在一边。
刚刚那一瞬间的委屈叫她咬牙暗恨,只不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也不是白费,至少脸皮被路老板训得、也是跟着郭帆练厚了。
愣是不走,打死不走,看你能把我怎么办!
路宽拿着对讲:“道具组,确认‘激发器’上的绿色蒙板有没有褶皱,反光条贴实了没有!”
“丁仪待会儿的手要按在那里,后期抠像要是穿帮了,自己写检讨扣工资去。”
“我去!”大甜甜听得一个激灵,充分发挥了跟赛博妲己学的“大不要脸”精神,小跑到场地中央那个由金属框架和无数废旧零件组成的“球状闪电激发装置”前。
她小心翼翼地检查着那些贴在关键部件上的绿色标记点和反光球,这是后期视觉特效团队进行运动跟踪的生命线。
井甜还记得昨天路老师开会的时候讲的话:
任何一个标记点脱落或被遮挡,丁仪博士‘启动设备’的魔力手势就可能和CG生成的闪电效果错位,后期做起来就很别扭,还有可能穿帮。
少女小心翼翼地检查、归位,又忍不住偷眼去瞧路宽的位置,生怕他再出言训斥自己,强命自己离开。
那真是把她的脸直接当着众人的面丢到地上,自己再不甘心也得走了。
“没问题了!”大甜甜的声音还带着哭泣后的鼻音,旋即又俏生生地退出到地上贴好的走位胶布之外,也即镜头之外。
周围的场务和剧组工作人员眼观鼻、鼻观口,均乐见如此,不乏有洋人悄悄向她挑挑眉,示意鼓励的。
就像当初在《异域》愿打愿挨、吃得苦中苦的刘伊妃受整个剧组喜爱演员,这样的小姑娘很少有人能对她升起什么恶感。
最关键是根本没有利益冲突,谁都知道这位就是个来玩票的富家小姐,还能抢了他们的工作不成?
于是甚至有资深的灯爷悄悄跟她讲一些关于这一行的潜规则,譬如怎么听得懂灯光师的黑话,避免自己被不友好的灯光“暗算”。
这不是胡吹,剧组里的灯爷一个顶光直灯,再美的脸都能叫你的眼袋阴影掉到嘴角里,当然对大牌不大敢这么操作,但在部分大规模演出和广告拍摄中,很多中小明星是没有反抗余地的。
灯爷手里捏着明星的半张脸,这话一点不假。
无论如何,站在场务人群中的井甜看着监视器后的青年导演喊了开始,还是忍不住用手抚了抚鼓胀的小胸脯,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逃过一劫。
摄影棚中,段毅宏饰演的雅号“六分仪”的丁仪紧紧盯着场地中的绿色网球,也即刚刚大甜甜调整好的表演参照物。
科幻片通常需要演员具有强烈的信念感,譬如现在双眼痴迷地盯着网球的段毅宏,他要把这个网球当成痴迷一生的“宏电子”。
穿着白大褂的丁仪走到绿幕中央,他的表演狂放而精准,手指在虚拟按钮上猛地按下,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不起眼的绿色标记物。
“特效组,放!”郭帆下令。
刹那间,一台经过改装的高压**对准绿色网球的方向,“噗”地一声喷出一股预先混合了极细绿色荧光粉末的烟尘。
这股绿色的烟尘为后期特效师提供了完美的运动轨迹和动态照明参考。
“柏青!周讯!给反应!看那团绿烟!”路宽对讲中的声音紧跟着到来。
辛柏青饰演的陈博士脸上瞬间交织着科学家的震惊与童年创伤被触发的恐惧,他的瞳孔收缩,紧紧追随着那团迅速扩散的绿色轨迹。
身体下意识后仰,却又强迫自己向前半步,喉结颤抖着念出台词:“它……它就是那种东西……”
国话戏剧演员表现出的这种“恐惧与痴迷的共生感”,令路宽在监视器后微微颔首。
周讯饰演的林云则向前踏了一步,她的眼神截然不同,那是一种近乎贪婪的欣赏和占有欲,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团绿烟,而是未来战场上的终极武器。
“咔!很好!保一条!”路宽稍微松了口气,随即又喊道:“郭帆,拿测光表,在周讯现在站的位置,测一下绿幕的反射光值,确保人脸部的光照和背景是均匀的,别给她脸上‘染’上绿光,后期抠像组又得跳脚!”
“我去!”依旧是大甜甜第一个响应,郭帆摇摇头把测光表递给她,也不担心她会不会用。
这活儿她干得多了,现在国内导演要论拍科幻的功力和经验,路宽第一,郭帆虽然还未真正实践过,但前后跟着路老板和卡梅隆深耕,应当能排到第二。
虽然不是导演,但大甜甜这个打杂的对特效拍摄的认知和熟稔程度,甚至都能排前十里头去。
譬如为什么绿幕不能有褶皱、为什么要有跟踪点、为什么要控制溢色等等基础细节和特效结合问题。
无他,唯手熟尔。
监视器前的路宽跟赵飞眉飞色舞地聊着刚刚的画面,显然已经进入创作状态,根本没有把井甜的事情放在眼里。
至于吩咐了郭帆去测表最后却是井甜主动请缨,他不管。
最后出问题你郭帆背锅滚蛋。
大甜甜平时巴不得他多看自己两眼,这会儿却乐得他忽视自己,屁颠颠地小跑到周讯身边,小心翼翼地测量着。
周讯冲她眨了眨眼,低声笑道:“有你茜茜姐几分影子了,掩耳盗铃有时候不是什么贬义词。”
景甜红着脸点点头,半晌又憋着嘴委屈道:“只是我这样很讨人嫌呢,怪没脸没皮的……”
周讯看别人总是通透的,笑着摇摇头:“刚夸你有几分像茜茜,你又错了。”
她瞥了眼还在跟赵飞、郭帆激烈讨论刚刚画面的路宽,想着这姑娘既然是刘伊妃也放心的,不免也多说了两句:
“你信不信这么没脸没皮,他反倒能高看你一眼?”
“你要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被骂了两句就委屈地转头跑掉,他是眼不见心不烦,你就像一阵风飘过去,也就多了些香气。”
“你被冷言冷语一顿还能扎扎实实地调整心态,把事情做好……”
周讯斟酌了一下用词,“虽说你内心深处的少女心意是永远没可能了,但总不会叫他讨厌你就是。”
“他至少欣赏能做事的人。”
大甜甜被她的话刺了一记,心道自己真的就把那几个字写到脸上了吗?怎么谁都看得出来。
只是她分得清好赖,昨天喝多了还是周讯照顾她,感激地点点头,测完表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饰演林云的周讯原地未动,看着这个像是当年的刘伊妃的少女,心道这两女无论心性还是性格还是差了许多的。
换作是刘伊妃,今天哭也不会哭,也不会像井甜现在一样躲到人群中偷眼去看。
她是认定了就永远不服输的,恨不得站到那个给她脸色看的人面前才好呢!
也许只有这样卓绝的韧性,才能俘获这样的男子吧。
拍摄还在继续,接下来的镜头是林云试图“触碰”球状闪电。
周讯需要将手伸向一个包裹着绿色海绵的机械臂末端,郭帆的任务则是在导演喊“Action”后,立刻操作一个手持的小型造烟器,在周讯手部附近喷出少量绿色烟尘,以模拟能量场对手指的影响并提供互动特效。
绿色烟尘就是后期CG的轨迹。
这个配合的条件和时机都比较重要,赛博妲己不敢再交给井甜去做,不然出了什么问题可能就是“一尸两命”,他自然比谁都分得清轻重。
人才云集的问界嫡系部队没有再出什么差错,在上午大甜甜引发的小波折过后就一直行进在正轨,拍摄得非常顺利。
周讯、段毅宏、辛柏青都是敬业的优秀演员,路宽在这部电影中最大的感慨就是在**演员方面比较省劲,能够享受一回墨镜王的待遇,让这三位多给出几种表演思路,也给自己提供更多灵感。
拍摄至下午,哈维驱车赶到,打了个招呼后就一直坐在场边看自己这位东方盟友拍戏。
他此前一直在蒙特利尔和加拿大电影局进行退税谈判,米拉麦克斯和北美问界联合投资的新片《国王的演讲》近日准备开拍。
路老板这一世也算带着犹太安禄山喝了不少汤了,当然也没少从他身上讨好处便是。
这部低成本、高口碑,也是历史上著名的被哈维的“无敌公关”搞到奥斯卡的佳片,他还是不能放过的。
“犹太安禄山”和“中国小神仙”的打算一样,效仿《球状闪电》的拍摄计划让《国王的演讲》部分取景地放在魁北克,当地**承诺27%的退税,。
其实这两年好莱坞剧组的集体“外逃”已经成为潮流和行业定势。
2008-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期间,美国各州电影退税政策出现严重分化,以加州为例,其2004年推出的15%退税政策在2007年因财政危机被叫停;
而同期加拿大魁北克省将综合退税率提升至27%,温哥华所在的不列颠省更推出25%基础退税和2%本土人才雇佣奖励,政策剪刀差形成巨大吸引力。
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美国联邦层面始终未建立统一退税体系,各州各自为政:
路易斯安那州虽然一直保持30%高退税,但要求剧组必须雇佣50%本地员工;
纽约州2008年将退税砍至10%后,当年电影拍摄量骤降42%;
反观加拿大不仅退税稳定,还通过《加拿大电影拍摄法案》承诺10年政策不变,因此不但是哈维这样的好莱坞剧组,连《球状闪电》这样准备全球发行的中国剧组都闻风而来。
哈维也是刚刚谈完退税事宜,先来同自己这位中国铁瓷汇合,再一同前往纽约。
《球闪》剧组跟五角大楼娱乐办公室关于航母实地拍摄的事情,还得通过他这个犹太掮客好生操作一番。
只能说这个黑白两道的手套很好使,但前提是路宽这样先后多次通过玄学唬住他、又紧紧捆绑住利益的手段才拿捏得住。
拍摄至下午,一场意外的秋雨打乱了进度,原本的戏份要暂时搁置,副导演郭帆一身寒意地跑到监视器前:
“路导,先躲一躲还是怎么讲?”
青年导演望了望天色、又看了眼回放,皱眉思忖了两分钟,剧组所有人除了在棚中躲雨的,没有人随意走动,简直像令行禁止的军队一般。
“这样吧,我们加拍两场戏,是剧本和原著中没有的。”
他起身走到场地中央,自顾自找了找方位,发梢很快被雨水打湿,“摄影指导临时调整布光,利用阴雨天的漫散射光营造实验室惨淡的氛围。”
“秋雨难得啊,意境非常好,丁仪和林云,待会你们拍一条非常简单的静态图景留作素材。”
路宽尝试解释道:“大概情形是这样,让雨水淋湿的丁仪在实验失败后疯狂改写公式,而林云在雨中静静注视着他。”
“非常简单,用以暗示你们这两个‘科学狂人’和‘军事功利主义者’的同盟。”
“拍完这条,我们再拍一条陈博士的。”
他看着灯光和摄影已经迅速行动起来,先坐回了监视器,段毅宏和周讯也若有所思地走到场地中间。
副导演郭帆坐在一边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看着两位演员的整备,静静思考这一段利用秋雨临时加戏的目的。
只是刻意提点他的路老板没有保持太多悬念。
“我们拍了一下午的特效镜头,酷炫是酷炫了,但还是需要一些这样的佐料来表达人文内涵的,不然就要成为空洞乏味的技术堆砌了。”
他指着准备就绪的段毅宏:“你看,科学家在雨中不顾一切的痴迷状态,是其内在精神世界的外化表现,这是一种对常理的背离、对理性界限的僭越,以及被目标吞噬后的孤独。”
“《弗兰肯斯坦》你应该知道,同样的道理。”
“而他和林云,一个是疯狂计算,一个是冷静观察,他们这个对照组有什么作用呢?”
“我认为这是纯粹科学探索,与功利主义应用之间的复杂合流,也是刘慈心在原著中想要表达的观点之一。”
“林云式的角色代表着将科学发现转化为力量的渴望,而丁仪式的角色则象征着对知识本身的无尽追求,两者的结合可能催生巨大的能量,也潜伏着失控的风险,引发对科技发展伦理边界的深刻忧虑。”
副导演喊了开始,监视器前的路宽也在和郭帆的交流中思路愈发顺畅,“今天也就是恰逢其会有这短短一分多钟的增拍的戏份,但在后期剪辑的时候可能会有奇效。”
“科幻片中的这些时刻,核心是对科学与人性的关系的戏剧化叩问,是我们这些导演在技术堆砌之余,能够带给观众启发和思考、或者展示基于中国人文主义内涵的科幻内核。”
“通俗点说,你也可以理解成私货。”路老板拍了拍目光略有些呆滞的郭帆起身,继续去到场地中央和演员交流。
私货?
郭帆凝视着雨中痴狂的段毅宏与冷静的周讯,心中翻涌不息。
秋雨中的温哥华,中国剧组的拍摄还在继续,只有最后一条辛柏青扮演的陈博士的镜头耗费了些时间,他今天演得有些过瘾,演完几条后和导演路宽反复沟通着什么,想就着这阵雨水精益求精。
于是在半小时后为大家奉上了一场绝佳的无声表演:
特写镜头中,球状闪电消失后,陈博士独自站在实验场中央,雨水顺着他发梢滴落,镜头聚焦于他半张脸上浮现的、一种近乎宗教体验般的迷狂与痛苦。
辛柏青贡献了话剧演员一贯擅长的无声表演,只有眼角细微抽搐和缓慢吞咽的动作,却道尽了角色毕生的执念与创伤。
这一条看得场边的哈维也啧啧称叹,他本就是好莱坞片商中不能说亲中、但算是对中国电影比较了解的资本势力,但每一次在这位东方导演的剧组,都能发现很多优秀的中国演员,即便他根本叫不出这些人的名字来。
直至森林暮色吞没最后一丝天光,这一天无比充实的拍摄终于结束。
“路,精彩的表演,这绝对会是一部顶级影片。”哈维笑着迎上来,和几位主演打着招呼。
周讯她早就认得,前两年随着《塘山大地震》一起到过北美宣传,段毅宏和辛柏青都客气地同他握手,知道这位是好莱坞的大人物。
大甜甜早上的崩溃情绪也回复如初,这会儿俏生生地走近,刚想同路宽说些什么,后者就被哈维拉到了一边。
犹太安禄山瞥了眼童颜**的大甜甜,冲着中国导演挤眉弄眼:“路,你终于想通了,这个不错。”
路老板张口结舌有些解释无能,干脆直入正题:“魁北克那边退税谈好了?”
“是,《国王的演讲》投资本就不高,室内场景也很多,我们在申请提前退税,也能减缓些资金压力。”
这年头谁有钱?整个好莱坞因为去年德国税法的漏洞填补都少了进项,不然不会出现这么多拼盘。
北美问界、米拉麦克斯和迪士尼这三家,也许只有后者有充足的现金流。
米拉麦克斯相当于一个规模稍大的个人作坊,暂不必提;
北美问界有5亿美元左右的CDS收益,剩余10亿洗回了国内用于连想混改和新成立的手机产业及其他可能的用途。
留在美国的这5亿要供养即将上市的推特和蛰伏了一年多的奈飞,后者现在正处于从DVD过渡到流媒体的尴尬节点。
剩余的北美问界的电影盈利资金一个是时间周期长,第二还需要反哺自身,甚至考虑提前赎买流落在外的“超级英雄”,基本上也都是满负荷运转。
再看目前北美问界和米拉麦克斯、迪士尼的拼盘正在制作或者还未回收资金的电影:
莱昂纳多和中国女演员苏畅合作的《盗梦空间》将在圣诞档全球首映;
继《钢铁侠》、《金刚狼》之后的《钢铁侠2》正在拍摄中;
前两家合作的独立电影《国王的演讲》准备开拍;
还有一部正在洽谈中的,关于开放迪士尼的传统IP《玩具总动员3》给问界的合作计划,夹带着路宽准备把饺子等人塞进来“师夷长技”的私货。(473章)
林林总总来看,金融危机后除了迪士尼这样的产业链霸主,哪个地主家也没余粮,包括正在从中国第一奔着亚洲第一、甚至是世界第一发展的问界。
因此也就能省则省了。
两人聊了一阵,哈维有些急不可耐地提议:“路,我们今晚就回纽约吧?我联系一架私人飞机,随时都能出发。”
从温哥华飞纽约,普通航班也要5-6小时,私人飞机稍快。
不过这犹太安禄山急什么?
肥头大耳的哈维没有让他的疑惑持续太久,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封邀请函递了过去。
远处的大甜甜好奇地翘头来看,却怎么也看不清路宽手中质地不凡的黑色卡纸——
触手冰凉细腻,仿佛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皮毛,在灯光下,隐约能看到纸浆里掺杂的极细金丝脉络,如同暗夜中流动的隐秘金河。
信封没有署名,正中央是一个凸起的奢华浮雕火漆印,另有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徽记:
一对优雅舒展的天使翅膀,但仔细看,翅膀的轮廓被巧妙地设计成曼妙的女体曲线,暗示与维多利亚的秘密天使的关联,却又多了一丝暧昧的扭曲感。
上书:
【维多利亚的秘密私人鉴赏会】
时间:十一月十一日,晚九时,于“天使之翼”
着装要求:优雅便服
来自的诚挚邀请,仅限受邀者本人知晓,凭此函登门
……
“这什么?”路老板不无惊奇地翻看着手中的邀请函,对带有金属颗粒感的香槟金色“”觉得莫名熟悉。
哈维一脸戏谑:“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维多利亚的秘密?世界顶级超模的**秀场?”
路老板抖了抖手中的邀请函:“你这个也不像是普通的秀场邀请函吧?”
“哈哈!当然,那是给**和穷鬼们看的。”哈维搂过东方导演的肩膀低声道,“我们这样的主宰者当然是去玩耍的!”
每年的维密秀时间一般都设置于11月中下旬、在纽约的列克星敦大道军械库录制,在12月初播放。
只不过路老板瞧着手里性暗示气息异常浓厚的邀请函,知道哈维同自己讲的这个提供给富豪**乐玩耍的维密秀,跟前者远不是一回事。
“路,这是维密秀老板、也是犹太富豪莱斯利给好朋友们举办的‘前置鉴赏会’。”
哈维的语调暗示性明显,“地点不在林肯中心那种闹哄哄的地方。在上东区一栋不挂牌的联排别墅里,绝对隐秘,安全措施比美联储还严格。”
他的语言充满诱惑:“想象一下,路。就在那些女孩穿上翅膀、为亿万观众走上T台前之前,她们会先**地出现在那里。没有刺眼的追光灯,没有疯狂的粉丝尖叫,只有最柔和的灯光,最舒缓的音乐,就像……”
“就像一件件等待被仔细欣赏、甚至……亲手触摸的珍贵藏品。她们会更放松,更本色,也更懂得如何取悦真正能决定她们命运的人。”
犹太安禄山脸上泛起油光,仿佛已经置身于那个想象中的极乐场景:
“作为朋友,我一直很遗憾也很抱歉,你已经很久没有参与到我们的狂欢中了。”
“路!这个惊喜怎么样?准备好接受这个来自挚友的邀请了吗?”
路老板的脑回路当然没有立即切换到洗衣机模式,即便早晨才被老婆的撩骚刺激了一番。
只是他看着这张邀请函上的主人“”,也即维密老板莱斯利·韦克斯纳,想到了远超出哈维所说的这个“前置维密秀”的另一桩顶级丑闻。
关于某岛。
米拉麦克斯的哈维·维恩斯坦;
维密秀主人莱斯利·韦克斯纳;
“美国第一岛主”杰弗里·爱泼斯坦。
这三个犹太人,有什么关联?
第一,他们都是**的重要金主、犹太裔的游说团体“Mega Group”的成员。
这个所谓的“Mega Group”是一个由50多名亿万富豪组成的亲以游说团体,旨在支持以国利益并影响美国政策,莱斯利的岳父科佩尔就是以国的退伍军人,曾供职于以国情报机构。
哈维通过纠集好莱坞巨星为黑海、希拉里等人“应援打榜”,1937年生人的莱斯利则是克氏基金会的重要捐助者之一,爱泼斯坦在此之外通过手中掌握的隐秘名单进行交易。
第二,莱斯利和爱泼斯坦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
爱泼斯坦曾担任莱斯利的财务经理,并在上世纪90年代获得了管理其个人财务的全权委托。
在1991年至2007年间,顶级富豪莱斯利向爱泼斯坦支付了约2亿美元的巨额“财务顾问费”,并向他转让了包括曼哈顿豪宅和私人飞机在内的实物资产。
在后世的解密中,这架私人飞机,就是用于转运的“小岛快线”。
或者而言,本就是这两个犹太佬合作的产物,他们只不过把“前置维密秀”这种还不够刺激的银帕加以升级,打造了后世骇人听闻、影响范围极广的小岛银窟。
“路?”哈维狐疑地拍了拍怔忡的路老板手臂,“请你告诉我你已经被惊喜地说不出话来了,而不是想着怎么拒绝我,或者抬出你那位中国夫人做借口?”
他面色**邪地抬着下巴示意不远处的大甜甜,“你别告诉我这个美丽的女孩还没有上过你的床吧?在朋友面前就不要装得一本正经了,你又不做总统上电视演讲,哈哈!”
路老板听得心里哂笑,踏**未来大总管也许现在已经在你们的贼船上了。
他面色微敛,出于对无耻鱿鱼们一贯的小心谨慎,还是拿出了影帝的水准试探道:“维密秀不是头一天办,为什么我现在才收到这种邀请?”
“哈哈!不要生气,我朋友。”哈维面色骄矜,“这种秀我们从不邀请亚洲人,只有最顶级的美国富豪和犹太人才能参加。”
“你原先在北美只是因为艺术家的头衔出名,但现在你的资产在亚洲都能排到前三名了,我也是跟莱斯利他们再三保证,你是一位无比出色的商人,并且对犹太人很友好,是我们的同道中人。”
犹太安禄山的想法很简单,他和这位中国铁瓷的合作非常顺利,后者甚至预言了某个自己玩过的女星手中有录音,帮助他提前规避了暴雷的风险。
哈维是想同他绑定得更深一些罢了,顺便也通过他这个中国代言人,帮助自己在犹太圈子里建立更高的声望。
毕竟他是东大最大电影公司的老板,官面上挂着《电影促进法》的立法顾问,又跟中影掌门人的关系密切,很显而易见的是迪士尼在同他的合作中获益无数。
当然,在不啻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所有人、特别是鱿鱼的路宽心中,他已经在怀疑哈维是不是也存着带他登岛的念头,好掌握关于他的一纸名单甚至是录像,有备无患。
虽然小岛**窟的证据和全貌在自己手里也是重要武器,但影帝还是继续欲擒故纵地拒绝了哈维:
“算了吧,维密秀的这些女人都太丑,我老婆的脚趾丫都比她们好看,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他也像之前哈维一样冲不远处“**”的大甜甜努了努嘴:“看到没,这样童颜**的极品我都玩腻了,那帮模特……呵呵。”
井甜似乎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被发现,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的身材给洗衣机吹的牛皮提供了背书。
洗衣机这次是真的吹牛皮了,大甜甜被你老婆玩腻了还差不多,你大概连一个手指头不敢动呢。
哈维无奈道:“路,我们犹太人有一句谚语——”
“朋友的面包,吃起来总是更香甜,你不能总是拒绝来自挚友的好意!”
“何况这位莱斯利跟军方很多高层的关系不错,也许能为你在美国航母上拍摄提供便利。”
犹太安禄山似乎从他刚刚提起的“童颜**”想到了什么,沉吟了两秒,微微侧身捂着嘴,声音更加低沉,也尤其兴奋:
“路,其实……”
“其实维密会只是一个前置流程,如果你感兴趣、条件也合适的话,我们可以去一个更有趣的地方。”
“你不是托我打听过有什么私人岛屿出售吗,这也是一个有趣的私人小岛,简直是人间乐土!”
他突然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洗衣机,自信道:“我敢肯定,百分之百地肯定,你绝对会喜欢!”
艹!
你们踏**都是这么看我的啊?
路老板忍住了给他那张肥脸来一**兜的冲动,微笑道:“我喜欢什么?似乎是什么很了不起的地方嘛。”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确定吗?具体如何梦幻迷人现在不能讲,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犹太安禄山一脸男人之间的心照不宣:
“你带着Crystal来美国拍《异域》的时候——”
“她多大?”
洗衣机:???
我踏马千古奇冤,风评竟然被害至此!
老婆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