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做权臣掌中雀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为什么相信我

“等送你们上船,我就驾着这车从官道走,故意闹出些动静。”

方锦薇挑眉一笑:“萧玦那老狐狸要是发现你跑了,也只会顺着官道追着我这条路来,正好给你们争取逃跑时间。”

“那你怎么办?”萧衔月心头一紧。

“我怕什么?我从小闯的祸比这大多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方锦薇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再说了,我爹爹是应国公,我堂姐马上就要嫁给他了。我就是他未来的亲小姨子,他敢把我怎么样?顶多是气急败坏地骂我几句,他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萧衔月看着方锦薇明媚而无畏的侧脸,嘴唇动了动。?

最终还是紧紧攥住了水囊,把那些关于萧玦失控的、偏执的可怕情愫咽了回去。

她不能再把自己的至交好友,也拖进这潭深不见底的泥沼里了。

骡车在寂静的官道上颠簸前行,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远远望见了渡口的灯火。

方锦薇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朝她挤挤眼睛:“到了。谢遇那小子估摸着早就等急了。”?

渡口不大,零星泊着几艘货船。

他们要乘的漕船黑黢黢地伏在水面上,船头挂着两盏风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萧衔月的心依旧悬着。

不住地撩开布帘,望向远处的黑暗,生怕下一刻,萧玦就会带着人马如鬼魅般出现。

船头立着个挺拔的身影,正朝着骡车的方向眺望。

见车停下,那人三两步跳上岸,灯笼光落在他脸上

—— 谢遇穿着件深青色衣衫,眉眼亮得惊人,像盛着满天星子。?

“昭昭!” 他只叫了她的名字,尾音里的雀跃藏都藏不住,几步就跨到车边。

方锦薇轻轻推了萧衔月一把:“快上去吧,船要开了。”

她又转向谢遇,语气难得严肃:“谢遇,我把人交给你了,要是她少了一根头发,我饶不了你。”?

“放心。” 谢遇敛了一贯散漫的笑意,郑重点头:“我会用性命护着她。”?

萧衔月眼眶一热。

最难得便是雪中送炭,自己何德何能,得这样两位挚友为她冒险。

她转身踏上船板,脚下微微一晃,谢遇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指尖刚触到她胳膊就松开了。?

感受到那短暂的碰触,萧衔月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却在对上他澄澈的眼眸时,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动

“谢谢你愿意帮我。” 她轻声开口。

谢遇并追问她为何要突然离开,只是微微一笑,语气轻松:“不用谢,我答应过你的事,就绝不会食言。”

萧衔月点了点头,回头望了一眼。

方锦薇正在远处朝她挥手,骡车上的一盏灯笼在夜色里闪着光。

“锦薇,后会有期。”

萧衔月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深沉的水面,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离开定安侯府的决心让她义无反顾。

但此刻真正踏上这条未知的旅程,才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忐忑。

谢遇见萧衔月还是紧锁着眉头,忽然从怀里摸出个东西,递到她面前:“你瞧瞧这是什么?”?

萧衔月愣了愣:“这是.....”

竹编的小玩意,瞧不出是何种动物的形状。

“是只兔子,上次在市集看到的,觉得像你,就买了。”

指尖蹭了蹭竹编的兔子耳朵,仍然是皱巴巴的模样,谢遇解释:“刚才赶路时,它被我放在怀里,可能压坏了。”

他说着就要收回去:“你不喜欢便算了。”

“别呀。”萧衔月连忙摇头,伸手接过了那只竹编兔子,心莫名地安定了些。?

低头又瞅了瞅,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确实有点丑。”

看到她眼底的阴霾散了些,谢遇也跟着笑起来:“那我回头再给你编个好看的。”

“我听说青州是个富饶之地,那里山清水秀,四季如春。民风淳朴,与京城的繁华喧嚣截然不同......”

萧衔月静静地听着,偶尔应上一两句,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船身轻轻一晃,缓缓驶离了渡口。

望着岸边的灯火越来越远,最终缩成一个模糊的光点。?

“你看,我们走出来了。” 谢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

萧衔月望着漆黑的水面,被船桨搅起的涟漪泛着细碎的光。

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带着水汽的微凉,却让她觉得无比自由。

她深吸一口气,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了地。?

这一次,她好像真的能逃离了。?

船上分成两部分,前舱堆满了货物,后舱则被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供人休息。

谢遇领着萧衔月往后舱走去,一边解释道:“这些货物是商队的,顺路捎带,咱们搭个顺风船,正好掩人耳目。”

“船上除了我们,还有几个商队的人,都是跑商的老江湖,只管赶路,不会多问什么。”

萧衔月点点头,跟着他来到后舱的房间。

房门推开,里面并不大。

只摆着一张木板床、一张小桌,墙角堆着几个货箱。

但胜在干净,桌案上还摆着个粗瓷瓶,插着两枝不知名的野花,添了几分生气。

萧衔月的目光刚落在那张唯一的木板床上,微微一怔,轻声问道:“这里还有别的房间吗?”

“这是漕船,不是客船,空间有限,就这一处可供休息。”

谢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出了她的顾虑,故意逗她:“非常时刻,看来只能委屈萧大姑娘与我同榻而眠了。”

“这怎么行!”萧衔月的脸瞬间红了。

“逗你的。” 谢遇见她窘迫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从床底拖出个布包,打开来是两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

看着萧衔月,朝她挑眉:“我睡地上,你睡床。放心,我这人君子得很,不会趁人之危。”

他拍了拍自己带来的毡垫,“你看,我连铺盖都备好了,比床还软和。”

萧衔月看着那两床被子,心里的窘迫渐渐散去,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低头理了理裙摆:“谁.....谁担心这个了。”

谢遇也不戳破,挨着桌边坐下,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摊开:“来,给你划划道儿。”

纸上是他手绘的简易地图,路线看起来潦草,却标注得很清楚。

“我们搭的这条船,常年往返于京畿与江南,不会引人注目。船会沿永定河支流先到霸州,那里是水陆要冲,人多眼杂,我们便弃船登岸,转走陆路。”

“之后经沧州,我们避开官道走乡野小径。虽然慢些,但更安全。”

似乎没想到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竟然能规划出如此周密的路线。

谢遇看出她眼神里的意味,摸了摸鼻尖,瞥着她:“怎么,就这么小看你谢小爷?”

“我小时候在边塞长大,莫说去青州,去代县,就是闯荡整个大江南北也不是难事。”

萧衔月连忙摇头,认真道:“你接着往下说,是我找你求助的,自然是信得过你。”

她眼里的信任让谢遇很受用,继续指着地图讲解。

萧衔月点点头,听得很专注,可那些地名对她来说太过陌生,只觉得像听天书,云里雾里,脑袋有点发胀。

她抿了抿唇,小声问道:“要是遇到突发情况怎么办?”

谢遇转头看她:“比如什么突发情况?”

萧衔月一怔,迟疑着开口:“比如.....三叔追上了我们。”

屋里只有一盏油灯,光线映在她脸上,少女的面容楚楚动人,盈盈黑眸中却流露出一丝不安。

娇怯的神色让人心头一软,谢遇放下手中地图,心中有什么念头闪过。

看着对方,他不答反问:“萧衔月,你为什么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