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怎么想的?”何政委其实也有点没底。
叶素苹究竟什么样的人?他也没把握啊。
万一听不进去半分道理,咋办?
真要是把她激怒了,“你是亲生的,无所谓,有没有想过会影响沈……算了,这也不怪你。”
只要不是秦怀江和叶素苹看中的人,他们总能挑剔一番。
即便是未婚的展红旗,都能被他们嫌弃几句——
没有父母帮衬,不够知根知底。
或许最后才会装腔作势一番,勉为其难的答应。
换谁来都不好使,除非换了秦越的父母。
可这也不可能啊。
何政委头疼,头疼之余又有点好奇,“你跟沈穗到底咋回事,回头你给我个交代!”
这亏得是烈属,要是战士家属……
何政委都不敢想。
秦越怕不是彻底步了他爹的后尘!
还好最糟糕的情况没出现。
“我有给她留底牌,事情不会到那一步。”站在走廊尽头,秦越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
天气阴恻恻的,一副要下雪的模样。
已经进入十二月,但下雪还为时尚早。
过去这些天沈穗没跟他联系过,但他知道,她在干休所做得很好。
人就是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她只要愿意,就能做得比大多数人好。
“是我做的不到位。”原本以为,高家的事情闹出来以后,母亲即便不会跟高家那边划清界限,她也会闭口不提和高家联姻的事。
可这一番折腾让秦越意识到,傲慢的不止是高聿明。
他的父母,亦是高高在上的傲慢。
高华贪图几百万货款不是大事,因为她是副**的千金,亲爹往日的功劳可以抹杀她犯的错。
可沈穗结过婚生过孩子没有优渥的出身,那就是错。
比起人品的高洁,他们看重的是门第。
是的,门第。
曾经被推翻的门第,不,或许从来没被推翻过。
只不过它们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如今又开始大行其道。
高门配高门,竹门配竹门。
这是母亲的想法。
或许在母亲眼中,如果不是父亲立下赫赫战功,他这个昔日的叶家的长工又怎么配的上自己呢?
什么对她而言才是重要的呢?
秦越过去以为是爱情。
现在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秦越,你有没有听我说?”何政委刚才长话短说。
自己已经把话说的差不多了。
秦越只需要进去,再补充几句就够了。
甚至于要补充什么,什么样的语气,何政委都安排妥当。
“你认真点,小心回头搞不定家里,沈穗那里你都没法交代。”
秦越点头,“谢谢政委,等回头我请您吃饭。”
“嗨,你那么客气干啥,我等着喝你的喜酒。”何政委觉得真要是成了自己就是功德一件。
秦越除了摊上不怎么靠谱的父母外,其他都没得挑。
配得上沈穗的。
要是沈穗那边还有意见,他这个政委帮忙说和说和。
总不能看着自己最喜欢的青年军官错失爱情,孤独终老吧。
拍了拍秦越的肩膀,“用我陪着你吗?”
“不用。”秦越深呼吸一口气。
看到办公室里的母亲时,他情绪十分平静。
叶素苹却觉得儿子有点不太对。
平静的湖面下,似乎藏着野兽,蠢蠢欲动。
她原本想好的说辞,一下子就忘了。
秦越看她杯子空了,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父亲知道你来找我吗?”
叶素苹不觉得这是道歉的样子,但下意识里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算是知道。”
“那我可以默认,母亲你代表了父亲的态度?”
“你什么意思?”叶素苹不解,“秦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想跟您谈一谈,开诚布公的谈一谈。”秦越知道,这不是何政委想看到的。
何政委主张先把事情解决,至于背后的问题,可以交给时间。
回头慢慢来处理。
秦越原本也这么想的。
可叶素苹的态度让他意识到,这其实是一种鸵鸟心态。
是另类的妥协。
秦越想起了那句至理名言——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
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他要的不是一时安稳,而是彻底解决问题。
不让头顶继续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平心静气的问道:“如果我喜欢的人是离婚带孩子的高华,是不是母亲就不会反对这门婚事了?”
叶素苹被问得一愣,“你到底在说什么。”
“母亲没有反对,所以我说对了。”秦越面带讥诮,“我的配偶可以离婚可以丧偶,但她得有一个好的出身,有位高权重的父母亲族。那我想问母亲,您觉得婚姻是什么?您与父亲的婚姻幸福吗?”
叶素苹心中的不安逐渐放大,比起之前秦越的冷脸,现在平心静气的秦越更可怕。
她宁愿这个儿子大吵大闹,她还能从他的吵闹中找出问题,指责他对自己不够尊重,也不想他现在这样。
仿佛在抽丝剥茧的审判自己。
叶素苹从来不是谈判的高手,她慌乱中转移话题,“何政委跟我说了你和沈穗的事,你来做个安排,我见见她。”
“母亲又没回答我的问题,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您觉得婚姻中最重要的还是婚姻所带来的权势,所有的一切都是权势的附加品,包括爱情、子女种种其他。”
“那您爱父亲吗?”
秦越在抛出一个问题后,又抛出第二个问题,“父亲爱您吗?”
“所有人都知道,秦怀江爱你,他为了你抛弃糟糠之妻,忤逆了父母。甚至不管亲生子女的死活。可他真的爱你吗?爱的是你这个人,还是爱你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阶级跌落给他这个昔日卑微长工生儿育女的阴暗、快意?”
“秦越!”
办公室里的尖锐声让正在走廊尽头抽烟的何政委一愣,烟圈都被吓得四散飘离。
不是,这咋又吵起来了?
难道秦越没按照自己教的说。
不应该啊。
何政委匆忙掐灭烟头,快步往办公室方向过来。
秦越依旧平静,“所以我又说对了吗?您并不曾真正意义上拥有爱情,也不相信爱情。对您来说婚姻幸福的基础是权势,个人的喜好无关紧要。”
“母亲你下意识地抗拒沈穗,是不是因为觉得她像曾经的你?可她比你幸运,因为我对她的爱不掺任何杂质。”
“你嫉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