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敌成了我的道侣 第六百六十四章 抽疼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三下,陈易猛地抬头,吞了口唾沫,心底早已做好了准备。

一下把两个迭一块的准备。

殷惟郢、闵宁,追忆过往,二女彼此都有旧怨在身,势同水火,也视彼此如寇仇,哪怕重阳观剑池关系明显有所缓和,可到底还是针尖对麦芒的局面。

殷惟郢自不必说,他家…大…殷惟郢自素清高,向来瞧不起凡夫俗子,他陈易她都尚且时有轻慢,何况闵宁?

闵宁与她的性情也是天生的八字不合,二人就没正眼瞧过对方,这一回殷惟郢前去,势必激怒了这女侠。

届时陈易倒不介意一碗水端平,这边先做安抚,那边在趁心境低谷哄上一哄,最后倒不一定是让二女和好如初,只要平安无事就行。

所以最极端的情况,不过闵宁破罐子破摔,头脑发昏了真跟殷惟郢迭在一块,让陈易一下来两个。

念及此处,陈易立刻精神抖擞起来。

女侠和仙子,一仙一俗,二女并肩于一榻之上,光是想想,陈易心里对殷惟郢便一下原谅了不少。

陈易起身拉开门。

她就站在门口,英气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那双丹凤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锐利。

闵宁的身后,跟着殷惟郢,女冠低垂着眼帘,步履轻缓,眸光略微暗沉,可看到陈易的一瞬间,还是微微一亮。

像投入石子的古井,漾开一丝微澜,随即又归于沉寂,只是那交迭在身前的素手,指节捏得有些发白。

见二人并没有起过冲突的样子,陈易有些疑惑,不知闵宁这一回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来跟殷惟郢迭一块的?

二女间不同寻常的平静,反倒让他心里那点预想中的激动悬了起来。

闵宁眉目微挑,也不多话,径直推门领着殷惟郢踏入房中,殷惟郢无声地跟入,顺手掩上了门,隔绝了外面走廊微弱的光。

“怎么,不欢迎?”闵宁环视了一下房间,目光最后落在陈易脸上,嘴角似乎勾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岂敢不欢迎闵大侠?”陈易扯了扯嘴角,让开位置,“大侠深夜来访下官府邸,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闵宁自顾自在桌边那张铺着粗麻垫的椅子上坐下,姿态随意,甚至带着点江湖儿女的豪放,一条腿自然地屈起踩在椅沿,“只是这龙尾城的风,吹得人想起些旧事,想跟你聊聊。”

旧事?

不同于陈易,看似凶恶,实则时常犹豫不定,当年摘朵顷刻花都需反复犹犹豫豫,闵宁从来是直来直去的人,虽有软肋,性情却要坚韧得多,不似会触景生情,哀而复伤之人。

那样的话,许是……

陈易微微侧眸,瞥了眼殷惟郢,女冠梗着脖子,竟没有后缩,反而回眸了他一眼,秋水似的明眸间流光掠过,她还微微咬了牙,像是准备好了一般。

陈易收回视线,他是她心中的无明,哪怕爱意冲淡了许多恐惧,可殷惟郢该怕还是怕,这很难作假。

他不知道,自始至终,殷惟郢都在默念太上忘情法。

闵宁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坐。”

陈易依言在她对面坐下。

殷惟郢则默默走到角落的小几旁,那里放着客栈备好的粗陶茶具和一小罐茶叶,她挽起道袍宽大的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腕,动作娴静而专注地开始点茶。

热水注入粗陶壶,茶叶舒展,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的指尖稳定,稍停之时,一丝清雅的熏香也被她点燃,细烟袅袅,无声地融入房间的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种奇异的馨香。

“还记得我们之前吗?”闵宁端起殷惟郢刚刚奉上的一杯热茶,却没喝,只是用指尖摩挲着粗陶杯壁的温热,目光投向窗外浓重的夜色,“你拿姐姐威胁我,逼我与你亲近,那时我其实时时都想杀你除之而后快。”

“当然记得。”

“那时我时不时便想一刀结果你,可到底没敢,你压了我一头。”

“现在也能压你一头。”

闵宁瞥了一眼,一下听出其中的荤意,冷声道:“那是我压住它。”

“悬剑斩蛟龙?”

“悬剑斩蛟龙,最好连你也一块斩了。”

这般喊打喊杀的话语放在旁人身上,再好的关系也避免不了冒犯,可他们间却不一样,闵宁什么都能跟陈易说,陈易也什么都愿意听。

二人倒不像是寻常的夫妻或是情侣,既是,也是能过命的兄弟,举世之中,或许只有“侠侣”这一词能精确描述。

陈易忽又想起之前碰到的那对侠侣,或许他跟闵宁能一起浪荡江湖,走过天走过地,走过大街小巷,走过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也不错,不过,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闵宁喝了口茶,忽地笑出声来,

“你那时,还、还跟我说,有龙阳之好,**,吓死我了。”

陈易一愣,一时过去许多荒唐事勾起了回忆,正想摇头,这时,殷惟郢无意间往这里扫了一眼目光,他一下想到女冠泡菊花茶的神色,屈辱哀怨、又时不时攀上新高,滋味难言,念及此处,陈易心潮澎湃,再看了眼闵女侠。

武道境界已将近三品,闵宁已经很少再刻意的女扮男装,今夜英气十足的脸庞更是在昏黄光线下增添了一轮柔和光晕。

若女侠今夜与仙子同泡一壶茶……

既然闵宁已做好了些许的打算,那么自己这一回便来一轮顺水推舟、顺势而为。

“那时下官不知礼数,冲撞了闵大侠,如今回想,当真抱歉。”

闵宁瞥了陈易一眼,“哪学来的下官、下官。”

陈易下意识警惕了下,却见闵宁没有更多的反应,松了口气,平静无事道:“过去京城职位比你低时,我不就这样自称?”

“呵,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闵宁嗤之以鼻,陈易的伎俩她见太多了。

那时若非守住底线,否则便提前失身于他,若是如此,她不一定有如今的心境,若是如此,她与陈易之间,再不能这般了。

她见过好几位这样的女子,任怎么挣扎反抗,最后都在这人的手里乖乖驯服,哪怕他的确有所让步,可那仅仅只是让步而已。

她不愿成为这种女子中的一个。

闵宁出声道:“说起来,我本来有件事想问你,但一下忘了。”

“那便不要问,想不起就想不起吧,我们聊些别的。”

“那我姐姐…她可还好?”闵宁忽然问道。

她问起闵鸣,陈易早有准备,当下答道:“闵鸣不是在寅剑山吗?说起来,我好久没回去了,她在山上别怕,你放心。”

闵宁微蹙眉头,道:“以前我倒能放心,如今我倒不太放心,武道境界日益攀升,我对你师傅的威胁便越大。”

陈易笑了下,道:“师尊不至于此,她不是那么心硬的人。”

“心硬?确实。”闵宁嗤笑一声,丹凤眼斜睨过来,烛光在她眼底跳跃,“同样是道士,总好过某些人,心是软的,刀子却藏在蜜糖里。”

她意有所指,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旁边垂首静立的殷惟郢,殷惟郢点茶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又恢复如常。

陈易也看了一眼,心中暗道:

稳了。

殷惟郢跟闵宁本就有旧怨,若是此刻闵宁不寻机刺上殷惟郢一刺,那才叫不正常。

陈易只当没听见,身体自然地朝闵宁的方向倾了倾,手臂搭在桌沿,手掌带着试探的热度,覆上闵宁放在膝盖上的手背。

闵宁的手指修长有力,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她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立刻抽开,只是任由他握着,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陈易的手背,像是在感受那皮肤的纹理。

“陈尊明,你知不知道,我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碰到了个姓白的女人…不记得什么名字,反正挺富家小姐的。”

“后来呢?”陈易的声音压低了些,“我可不中意富家小姐,我中意闵大侠。”

“但那富家小姐中意闵大侠我。”

“嚯。”

“我记得是路上碰到的,顺道便救了,一路送到西晋。”

“侠肝义胆啊。”

“可不是,”闵宁有几分吹嘘道:“我是女子,对她不可能有心思,哎,没想到她竟对我倾诉衷肠。”

“那不介绍给我?”

“你想得倒美,不过,她倒是想把你介绍给她。”

“介绍给她做什么?”

“伏地做小。”

说罢,二人皆是彼此一看,随后不约如同地哈哈大笑。

笑过以后,闵宁似乎被勾起了豪情,身体也微微前倾,与陈易靠得更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陈易的手掌也顺势滑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覆上她劲装包裹下紧窄有力的腰侧,甚至缓缓上移,指尖隔着布料,能感受到那充满韧性的肌理线条。

闵宁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放松下来,甚至微微侧身,让那只手能更顺畅地贴合她的曲线,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喉间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仿佛沉浸在回忆的江湖中。

闵宁平静道:“我听说你在京城里成婚了,却没带上我。”

她忽地提起这事,语气却很平静,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陈易便应道:“那时你不在。”

闵宁微微颔首,轻声道:“这种事以后不要再有了。”

陈易眨了眨眼睛,自然懂得要做出承诺,便应道:“我保证。”

闵宁听罢,捧起茶,朝他递了过去,道:“给,就当我们喝了交杯酒。”

陈易闻言顺势饮下,一旁的殷惟郢眸光微微滞了下,又缓缓挪开。

喝过茶后,闵宁却仿佛有了点醉醺醺的感觉,目光略有迷离,缓缓道:“那件事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吧。”

“那也是。”

这间客院的房子中,气氛逐渐变得有些迷离,熏香混合着闵宁身上尚未散尽的属于女侠的辛辣醇厚,以及她本身如同烈日灼烧过的干草般的气息,再糅合进殷惟郢那清冷如雪后松针的气韵,形成一种复杂难言的张力,拉扯着房间里的三个人。

殷惟郢默默地为两人的空杯续上茶水。

滚烫的茶水注入粗陶杯,发出细微的哗啦声,在这渐趋暧昧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她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那袅袅的熏香似乎更浓了些,带着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

闵宁又说起更久远的事,说她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说她闯荡江湖时遇到过的奇人异事,陈易一一笑应,言语间巧妙地将话题引向更带着体温的方向,无酒亦可醉人,尤其二人是对侠侣。

两人自然而然地越靠越近,言语渐少,呼吸渐沉,目光胶着在一起,带着心照不宣的灼热,他们几乎是同时起身,带着一种被氛围推着走的默契,脚步有些虚浮地靠近那张铺着素色床单的床榻。

不过,闵宁时不时还会按按头,努力想想那件她忘了问的事。

殷惟郢已无声间来到榻边不远处,垂手侍立,低眉顺眼,像一位即将侍奉的侍女,她点好的茶,静静地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已经微凉,无人再去理会。

陈易呼吸愈发燥热,看着近在咫尺、眼神似乎已带上些许迷离的闵宁,再瞥一眼旁边温顺静立、仿佛已接受某种安排的殷惟郢,心里那点激动终于攀上顶峰,几乎要压抑不住那点即将得逞的狂喜。

成了!

指尖迫不及待地探向闵宁劲装的衣襟,摸索着那盘扣,带着些许急躁,却又充满掌控欲地捻开了第一颗。

粗糙的布质盘扣解开,露出一小片被常年日晒风吹的肌肤,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陈易的呼吸骤然粗重。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第二颗盘扣的刹那,

“我想起来了。”

闵宁忽然抬起头,蓦然问道:

“陈尊明,听说你有孩子了?”

陈易倏地打了个哆嗦,

解扣的手指瞬间僵住。

“听说,是叫秦玥是吧,姓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