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何物?!”周元帝又惊又怒。
“回……回皇上,”一个懂些火药的老太监凑近一看,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倒,“像……像是黑市上配的‘猛火雷’!极……极不稳当!碰……碰不得啊皇上!”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周元帝看着祖宗牌位前那块要命的黑疙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窜头顶!这已经不是偷,是赤裸裸的威胁!是把他朱家列祖列宗的脸按在地上踩!
“报——!”噩耗接踵而至。一个小太监面无人色地冲进来,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御……御花园!锦鲤池!鱼……鱼全没了!”
周元帝和一众大臣、太监冲到御花园锦鲤池边。只见池水浑浊,飘着几根残败的水草。
池底淤泥清晰可见,别说那几百尾精心饲养、价值千金的各色锦鲤了,连条泥鳅都没剩下!池边几个捞鱼的太监,正对着空荡荡的池水发呆。
“鱼呢?!”周元帝暴怒。
“回……回皇上,”领头的太监抖如筛糠,“昨……昨晚还好好的……今早……就……就空了……像……像被吸走了一样……”
“吸走?”周元帝气得浑身乱颤,一脚把那太监踹进冰冷的池水里!
“皇上!皇上息怒!保重龙体啊!”高得禄和一众大臣慌忙跪倒劝阻。
“息怒?朕怎么息怒?!”周元帝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指着空荡荡的皇宫,指着太庙方向,指着空无一物的锦鲤池。
“一年!才一年!朕的皇宫,朕的私库,朕的祖宗牌位前!连朕养的鱼!都让人偷了个精光!贼人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你们告诉朕!这贼是谁?!是谁?!!”
他的咆哮在空旷的御花园里回荡,带着无尽的屈辱、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群臣匍匐在地,噤若寒蝉,没人能回答。只有冰冷的池水,映着皇帝扭曲的面容和空荡荡的天空。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顺天府尹连滚爬进御花园,手里死死攥着一张被水浸得半湿的纸条,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惊恐:“皇上!京……京城出大事了!王侍郎府、李御史府、还有……还有快活林赌坊……昨夜……昨夜全被搬空了!库房、地窖、暗格……一扫而光!连……连耗子洞都掏干净了!”
他颤抖着举起那张纸条:“这……这是在赌坊金库地上……发现的……”
纸条被展开,上面只有两个歪歪扭扭、墨迹淋漓的大字:“利息”。
纸条旁边,还画着一个极其简陋、却一眼就能认出的——包子。
“噗——!”
周元帝看着那纸条和包子,眼前金星乱冒,一股腥甜直冲喉咙!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皇上!!”
“御医!快传御医!!”
养心殿(现在只剩个空壳子)方向,传来高得禄撕心裂肺的哭嚎。整个皇宫,彻底陷入了比去年更甚的、末日般的恐慌和死寂。
天亮了,可阳光照在这座被掏空心脏的皇城里,只映出一片冰冷的绝望。
一年前被偷光的噩梦重现,这一次,连鱼都没剩下。那位龙椅上的至尊,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吐着血,终于明白,有些“积蓄”,不过是催命的符咒。有些“天亮”,后面跟着的可能是永夜。
周元帝在龙榻(光板)上悠悠醒转,嘴里还残留着血腥的锈味。明黄的帐幔依旧无影无踪,只有高得禄那张涕泪横流、皱纹挤成一团的老脸凑在眼前。
“皇……皇上!您可算醒了!”高得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
周元帝没理他,浑浊的目光扫过依旧空旷得能跑**寝殿,落在墙角——那里原本放着一座半人高的西洋自鸣钟,是他心爱之物,如今只剩下一圈淡淡的积灰印记。一股郁气猛地堵在胸口,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御医!快!”高得禄尖着嗓子喊。
几个须发皆白的老御医连滚爬进来,战战兢兢。为首的刘院判抖着手搭上皇帝的脉搏,眉头拧成了死疙瘩。脉象浮乱虚滑,分明是急怒攻心,肝气横逆之兆。更要命的是,皇帝死死盯着他,那眼神,像要吃人。
“朕……朕的龙体……”周元帝喘着粗气,声音嘶哑。
“皇上洪福齐天!只是……只是急火攻心,需……需静养……”刘院判硬着头皮,声音发颤。他哪敢说真话?说皇上这脉象,分明是气急败坏伤了心脉根基?
“静养?”周元帝猛地抽回手,指着空荡荡的寝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贼人把朕的窝都掏空了!朕拿什么静养?!拿这硬板床吗?!”他气得浑身哆嗦,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刘院判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示意徒弟施针。几根银针哆嗦着扎进皇帝头顶和手上的穴位。另一个御医捧着一碗黑乎乎、气味刺鼻的药汤,跪在榻前:“皇上,请……请用药……”
周元帝看着那碗浑浊的药汁,想起空空如也的内库(连药罐子都没了),想起太庙祖宗牌位前那块要命的黑疙瘩,想起御花园空荡荡的鱼池,还有那张写着“利息”的纸条和那个刺眼的包子……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滚!”他猛地挥手!
哗啦!
药碗被打翻在地,滚烫的药汁泼了御医一脸一身,瓷片碎了一地。那御医烫得嗷一嗓子,又死死捂住嘴,伏在地上抖成一团。
“废物!一群废物!”周元帝的咆哮在空殿里回荡,“朕养你们何用!连个贼影都抓不住!查!给朕查!查不出来,朕诛你们九族!”
养心殿成了风暴眼,消息却像长了翅膀,裹着“利息”二字和“包子”的奇闻,飞出宫墙,瞬间点燃了整个京城!
户部侍郎王有财府上,一片鬼哭狼嚎。王侍郎本人穿着单薄的寝衣,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对着空无一物的库房地窖,眼神空洞,面如死灰。他积攒了一辈子、藏在三层地砖下暗格里的金砖,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