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一丝苦笑。
看吧,这几年陛下的勤俭自持,克己复礼,导致他为臣子都不敢建言一些稍显享受的事儿。
许营德左思右想一番,到底拾掇了下自己,出门寻自家叔父去了。
和明洛以为的不同,许敬宗的仕途称不上星光大道,本人德行有亏不说,一直以来都崎岖坎坷。
可以说贞观年间,或许是李二对其品性有所认知,或许是其他臣子才干出挑,许敬宗除了修史基本没什么发挥空间。
“叔父。”
许营德一进屋门便俯身一礼。
“今儿怎的特地来了?”许敬宗手持卷宗,一派名人雅士的做派,案几上的香炉飘着一缕缕的白烟。
许营德从来本分,奉上时令瓜果点心,日常寒暄后方请教叔父关于这两条信息,他应当如何是好?
“杜公那边,陛下已派太子去瞧过了,尚药局太医署的医师全部去了个遍。”许敬宗若有所思。
“嗯。”
许敬宗搁下卷宗,打量了下新鲜出炉的东市糕点:“不过宋医师随军出发时,杜公仅仅是告假养病,未曾严重到这份上。”
一般天子或者派人去慰问病重的臣子,意味着对方离死不远了,有时也是种隐谕。
哎呀,你个老不死的,朕觉得你就是病重将死了,赶紧着收拾收拾自动去世吧,免得闹得难看。
当然这和杜如晦没关系。
“她在阴山附近,总不能是长安有人告知她各种情况吧?”许营德怎么想都觉得神气。
“她不一直这样吗?这些年但凡你花钱买来的消息,哪个假过?何况不止你我,去年年初闹得沸沸扬扬的那户人家,大概率也是有什么干系。”许敬宗依旧笑着,目光却冷冷的。
“这点上常理无法解释,就没必要多想。”
许营德点头如捣蒜:“自然。”
“建议陛下修缮洛阳行宫?”许敬宗对这条的震惊远大于杜公将死的预言,这几年陛下一心一意奔着圣君的名声去。
“她写着说,人总是张弛有度,陛下紧绷了四年,算上之前的八九年,合该松散一二了。”
而人的天性就是爱住好房子。
畜生都知道给自己拾掇个漂亮干净的窝。
“可有他人建言过?”
“未曾。”许营德指着后一页信纸的话,“只是她说等突厥事宜尘埃落定后,八九月左右。”
许敬宗愣了一秒:“颉利可汗不是逃了吗?又被李世绩将军逮住了?”
“不清楚。”
“你预备给她回信吗?”他问。
许营德答:“没法回,她也说了,她不会逗留在一张嘴就可能吃到灰土的地方,该回来享福了。”
“享福?”许敬宗神情有些奇怪,敢情一天接诊五十个病人是种福气?有些医师,五天接诊的病患都没这数。
“对,她这么说的。”
许营德顺带报了价。
“没涨嘛……?”许敬宗颇觉稀奇,他对明洛的印象不好也不坏,只是人一旦爱钱,就很难树立伟光正的好形象。
“和从前一样。”
“杜家的话,杜公的长子也不过弱冠,次子四五岁……”许敬宗思来想去,这能干啥呢。
人家主心骨都要死了!
再巴结也没用?
他该想的是工部尚书的空位由谁来顶……
李靖此战后必定不可能留在军中继续掌兵,陛下从这条路来,不会再养出第二个军功卓著的天策上将。
保不准以后连带兵出征的机会都不会有。
毕竟当年……
李靖也勉强算秦王府的人,秦王对他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却一直不愿意表态,作壁上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