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竟然失心疯索要五百万贯!
赵鼎只觉一阵昏眩,勉力站定,甩甩头喃喃道:“你这疯子,你真的疯了……你养尊处优习惯了,怕是对钱数额没概念?你知不知道,我朝边远地区的山村,一个家庭一整年过后,也就能含辛茹苦的积攒下一至两贯钱。即使是在我大东京,两贯钱也够普通一家五口人一个月的衣食住行了。”
高明淡淡的道:“既然是来谈价的,你这**出来的东西就端正态度,谈价就行,无需你教我做人做事,无需你告诉我这时间的道理。你赵鼎就知道和稀泥,所以你这狗东西不是个法官,而是个有偏向性的**调解员。”
“老子们先说前次,我打死了你的马,我赔了两万贯给你!老子们又说上次,为了海东青的事,你来我这里调解为名,索要了十万贯。所以你这**出来的东西是有多瞧不起人?你已经知道两贯钱够普通人家吃一个月,但权贵家的鸟死一个你就来要了我十万。现在穷人家唯一的支柱、唯一血脉死了,那孩子才十二岁!”
高明红着眼睛,一字一顿的道:“他杨马帅是权贵家,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高太尉家是阿猫阿狗好打发?”
赵鼎不禁大怒,摆手呵斥道:“你不要扯犊子,更不要满口喷粪乱骂人!本官也没说高家不是权贵。但你自己听听你的开价,五百万贯啊,你觉得可能?”
高明冷然道:“可能还是不可能与我有个几把相干,此番拿不到我想要的我就开战,杀出个黎明,或者杀到我拿到想要的为止!”
赵鼎又想了想这二世祖以往的作为,头皮发麻的道:“咱们权且退一步说,海东青真是杨家的,但小果姑娘不是你家的。你来开价适合吗?”
高明狞笑道:“你懂个几把,你会调解个几把。所以你怎么证明海东青是杨家的?来,证明给我看。你是看着杨博雄他老婆生了只海东青?或者是你去接生的?”
“你……”赵鼎不禁语塞。
高明接着摆手道:“既然不是,他杨家能继养海东青,我就不能继养小果姑娘?你这圣贤书怕是读狗肚子里了吧,所以如果你要跟我讲理的话,难道不是这么个讲法?是不是这个理?,如果你不讲道理,那我当然也不讲道理了,既然都没道理了,人可以不明不白的死,他怎么就不能开五百万贯的赔偿呢?”
“你!”赵鼎跺脚呵斥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高明道:“我这个人啊,能动手的时候很少逼逼,你和杨家得感谢现在大敌当前,杨家在马军司内势力又盘根错节,为稳定计,我不想节外生枝,才愿意勉为其难开价五百万,否则你以为我会和你说这么多?”
赵鼎惨笑道:“你真要五百万!”
高明冷然道:“五百万!七日之内收不到钱,我就放下张怀素和吴家兄弟的案子和杨家开战,不死不休。”
赵鼎一阵昏眩!
终于知道这案子玩出火来了,这几乎就是无法调解的案子了。
但仔细想想高衙内这人虽可恶,此番却又被他占理了,毕竟铁的事实是:前番因他射杀权贵家的一只鸟,硬生生赔了十万贯不皱眉头。
赵鼎倒是觉得一只珍贵的海东青,值得十个小果姑**命,甚至于当今天下所有权贵圈,都会这么觉得这毫无疑问。
可惜偏偏潜规则它不是规则,明面上话它不能这么讲。必须是人命比鸟命值钱。
于是死海东青陪十万的话,此番小高衙内以人命为由,索要几百万,逻辑上倒也没太大的毛病!
至少在他爹是高太尉的时候其实不太过分!
想着,赵鼎也迷糊了,以复杂的神色看着高明。
“还不去谈价你还愣着干什么?”高明摆手催促。
赵鼎无奈,一甩手袖道:“这你黄蜂刺给本官等好了。”
言罢扬长而去。
时至今日的燕青、除了怜香惜玉外也很少年气,一想到每次路过小果姑娘都请吃个饼。
如今却连尸体都不见了,燕青抬手袖抹去一些泪珠道:“难道真的就这么算了?”
高明却收起了刚刚的谈判姿态,怒发冲冠凭栏处的极限情绪下,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传我命令:立即召见韩世忠,让他放下一切事务过来。另外燕小乙你也放下手边一切事务,改而密切监控杨家,防止杨晓鹏出逃,等我最后命令行事。”
燕青特别激动,这辈子第一次对大魔王行跪礼,抱拳哽咽道:“小的遵命。”
原本在低着头写作业的小铃铛也特别激动!
这个时候的师父,让小铃铛想到了当时怒发冲冠出阵二龙山、虽最终没能救了母亲,但是师父大人那一刹那的英姿,已经永久烙印在了小铃铛的心灵深处。
现在小铃铛知道,那个魔性的师父,又变身回归了……
韩世忠进来时吓了一跳,眼见这完全是升帐的姿态,像是收网在即?
韩世忠急忙跪地道:“衙内明鉴,如今时机尚未成熟,末将以为不宜收网!因龙虎山张继先似乎未像衙内早前意料的那样、龙虎山的势力也尚未入京?”
“同时,衙内最为关心的摩尼教势力也尚未倾巢而来!”
“再有就是,和张怀素来往密切的公卿贵族的证据初步收集工作,也只完成了十之三四,证据链远未完备。若仓促行事,事后必然经不起张龙图于司法层面的审查。”
“故此,末将认为虽张怀素和两吴、包括于水门码头修水道、时时可入京的和州马步军虽在监控中,不过一旦发动收网,摩尼教的大部分尚未入京的余孽、以及龙虎山势力,就会纷纷缩回去,未能斩草除根,那就为以后增了加变数。”
听完汇报后,高明起身环视一圈道:“你的汇报我已了解,但你的建议我不接受。所谓变数变数,有变数就对了,因为这才是人生常态。我们在等着收网,岂不知万一出变数、对方提前收了网呢?所以不到最后分出胜负时,你怎么知道你是驾驭棋局的,而不是棋子?”
韩世忠不禁愣了。
高明侃侃而谈道:“所谓月不常圆,有点遗憾,才是人生、乃至执政的常态。我们主动跳出既定的舒适区,在尚未大圆满之际收网,这会更稳,这叫止盈。在成熟赌徒层面上,这叫不吃鱼尾,因为刺多。还有就是,这也更容易打破对面的预期。假设他们有预期。”
这番理论简直让韩世忠惊为天人,于是就此不敢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