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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凡是能够成为一代枭雄的人,他们的煽动能力都是极强的。
甚至于,几句话就能让人热血澎湃,一呼百应。
显然,这个波尔图就具备这样的气势。
“勇士们!”
波尔图的声音如同滚雷,借助山谷的回响,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看看你们的脚下,看看这片肥沃的土地,看看这些坚固的营寨,它们曾经属于谁?库伦!他们守着金山银山,却像兔子一样胆小。只配给明人当看门狗!而我们,我们拓拓部的勇士,还有你们,乌苏里、赫哲的兄弟。我们才是白山黑水真正的主人。我们流血流汗打下来的土地,凭什么要向那些坐在温暖宫殿里、连马都骑不稳的明人皇帝低头?凭什么要把我们最好的皮子、最勇敢的猎手,像贡品一样送出去?”
台下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以拓拓本部战士最为狂热。
“首领威武,威武!”
库伦降卒们表情复杂,但也被这狂热的气氛裹挟着,发出低沉的应和。乌苏里和赫哲的头人们交换着眼神,脸上带着谨慎的附和。
“从今天起!”波尔图猛地将青铜巨斧狠狠劈在脚下的木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盖过了所有的喧嚣。
“我的勇士们,你们会像是雄鹰一样,在辽阔的的天地自由的翱翔。白山黑水间,只有一个声音,一个意志!那就是我们勇士的刀箭!我们要用这刀箭,夺回属于我们祖辈的荣光!让那些明人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宰!跟着我波尔图,有酒喝,有肉吃,有最肥美的草场,有最漂亮的女人!敢挡在我们前面的,不管他是谁,都只有死路一条!”
“吼!吼!吼!”
台下数千条汉子齐声怒吼,声浪直冲云霄,震得山林间的积雪簌簌落下。狂热的气氛达到了顶点,一种原始的、对征服和掠夺的渴望在空气中燃烧。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狂热的喧嚣。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入寨门,马上的骑士是拓拓部的哨探,他顾不上行礼,嘶声喊道。
“大首领!南边来人了!打着明黄旗号,是,是朝廷的传旨队伍!离寨门不到五里了!”
狂热的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波尔图身上,惊疑、紧张、甚至是一丝恐惧。
对大明的恐惧,依旧刻在他们的骨子里。
波尔图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随即化作一片冰冷的阴沉。
“来得正好,”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那些明人的官老爷们,看看我们白山勇士的威风,开寨门,让他们进来。”
沉重的木制寨门在刺耳的吱嘎声中被缓缓推开。一队人马出现在门外。人数不多,约二十骑。
为首者,身着绯色文官袍服,头戴乌纱,正是辽北总督田文浩派来的正使,辽东都指挥使周长青,
他年约四十,面容清癯,此刻脸色却因长途奔波的疲惫显得有些苍白。
他身后是副使,一名辽东军中的千户,手持火枪,神情警惕。再后面是十几名护卫的辽东边军士兵,盔甲鲜明,但在周围黑压压、眼神不善的蛮族战士包围下,显得势单力薄。
周长青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他翻身下马,努力挺直腰板,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袍服,双手恭敬地捧着那卷象征无上皇权的明黄圣旨,朗声道:“大明皇帝圣旨到!拓拓部首领波尔图,跪听宣旨!”
声音在寂静的山寨前回荡。
木台上下,一片死寂。所有拓拓部的战士、归附者、观礼者,都像木雕泥塑般站着,目光齐刷刷地盯着木台中央的波尔图,无人下跪,无人应声。只有风声和远处林间偶尔传来的鸟鸣。
波尔图站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周长青和他手中那卷刺目的明黄绢帛。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周长青的方向,随意地勾了勾手指,如同召唤一条狗。
“念。”一个字,冰冷,生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在寂静中如同冰锥坠地。
周长青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股巨大的屈辱感直冲头顶。他身为朝廷命官,代表天子威严,何曾受过此等蛮横无礼的对待。
他强压着怒火,声音因激动而拔高,带着凛然正气:“波尔图,圣旨在此,如皇帝亲临!尔乃大明臣属,安敢如此无礼?速速下台,跪接圣旨!”
“臣属?”波尔图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低沉而刺耳的笑声,笑声在寂静的山寨里回荡,充满了赤裸裸的轻蔑。
“哈哈哈,我波尔图,还有我拓拓部的勇士,只跪天地,跪祖宗!什么时候跪过你们那坐在金笼子里的皇帝?要念就念,不念就给我滚!”
副使千户的举起火枪,额角青筋暴跳。护卫的士兵们也瞬间绷紧了身体,手都握紧了武器。
周长青气得浑身发抖,他深知,此刻退缩,朝廷颜面将彻底扫地。
“波尔图,你想造反么!”
下面的人窃窃私语,波尔图沉默不语。
波尔图知道,他虽然已经吞并了一些部落。但是势力,依旧弱小、
让他此时和明廷翻脸,对自己是不利的。
但是当着这么多勇士的面,他又不肯对朱兴明低头。双方,一时便僵持在了这里。
“告诉明国的皇帝,我波尔图愿意臣服,但不下跪。我们的勇士,膝盖的骨头太硬。”
周长青冷笑一声:“我们陛下早有口谕,若是波尔图不肯下跪就罢了。可是,你要下来领旨垂训。否则,意同谋反!”
朱兴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算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波尔图无需下跪,但是必须接旨,这给双方都留足了面子。
波尔图想了想,最终还是走下了高台,决定接旨。
他不再高高在上,以轻蔑的眼神,来挑衅大明的官员。
而是带着随从走下来,和周长青平息而坐。
周长青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开始宣读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