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朋友 第106章 神灵降世

百姓们看着他们两方,迟疑不定,谢文文这一切的表现都似乎像是接受了长生天的授意,传递长生天的神谕,前面两次出现的征兆,都让他们震撼而又求之不得,可是法师是他们信仰了多年的人,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是不可轻易撼动的,如今,让他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选择。

“这人在信口胡说,我们求雨三年,不可能出错!”以法师为首的人自然拥护着他,数落着谢文文的不是。

可就在这时,众目睽睽之下,原本还气定神闲的谢文文突然倒地,他四肢抽搐着,似是发了羊癫疯一般,吓得苏娴容尖叫不止,像是在他身上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原本惊惶大叫着,突然,她停止了尖叫,反而对着空气面露惊奇,随后,她朝着空气叩头,口中大呼:“神君降世!请受小女一拜!”

她接连叩了好几个头,声音也是一声比一声高,额头像是不知疼般砰砰砰的砸在圆木上。

可这落在其他人眼中,并不见什么人,只有一片空气,更别说那什么神君了,但苏娴容那般的虔诚,那般的动容,让他们开始动摇,是否当真是有神君降世,只是他们这些肉眼凡胎之人看不见,而苏娴容是祭品,自然可以看到他们看不见的东西,好比如神灵。

紧接着,苏娴容抬起头来,没有再行跪拜之礼,她目光从谢文文的身上一点点的转移至半空,虔诚而又以膜拜的姿势,最终‘目送’着她眼里的神君登天。

她做的一切自然而又真实,没有人看出她有半分弄虚作假。

而全身抽搐的谢文文,就像是神灵从他身体里离开了,恢复了正常,最终开始回归了意识。

他从地上站起来,茫然的看着自己被捆疼了的双手,似乎在不可思议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接着,他看着这周遭的陌生的一切,似乎在疑惑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无助、奇怪,混合成了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模样。

下边人群里爆发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他还是他吗?”

“难不成当真有神君附身他身上?”

“你没看见,刚才那丫头的动静,似乎是神君回天了。”

这些愚昧而不自知的人们,互相咬着耳朵,害怕又惊喜的看向谢文文。

这位是他们献给龙王的祭品,也是神君在人间保留意识的形体,他们敬畏着、跃跃欲试着。

谢文文无辜的看着他们,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里,这时候,就见地上的有一半的人向着他的方向跪了下去,口中大呼:“恭送神君!”

这声充斥着敬畏的呼声里,夹杂着男女老少的嗓音,是他们无知又伟大的信仰。

可也只是一半的人,还有一半的人却不为所动,其中不乏一些摇摆不定不知该不该跪下的人。

他们想要信真的有神灵降世,可又不敢信有神灵降世。

谢文文方才与现在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前者,高高在上,不怒自威,而现者,迷茫又无知的望着这一切,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加深了他们的肯定。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他们,神灵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倾诉,神灵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已经传达了他的神谕。

可方才,没有人信神灵,反倒还对他冒犯,意识到这一点,他们更加不知所措。

谢文文回头看了一眼发红的天,回头指着那半边天像是在传达神谕可自己又不解其中奥秘的道:“刚才好像有神灵来了,他已经见过我了,他告诉我,不是他不降雨,而是时机未到,苄安的大地啊,并未到了绝望之地,在这片土地之下仍旧流淌着水源,它们滋养着土地,等着被你们发现,拯救这片黄土,拯救所有人的生机!”说着,他敞开了胳膊,作拥抱天地的姿势,闭着眼像是在回味着方才被神灵支配时的心境,可须臾又睁开了眼,他复杂又痛心疾首的看着那群不肯敬畏神灵的无知之人。

“你等如此主张献祭活人,结果这三年来,有下过雨吗?百姓们不要被他骗了,他根本不会求雨!你们要求的从来不是他,也不是龙王,而是自己!”

苄安的那处暗道里,不仅有活水,还是源源不断的活水,如果能够引流,怎可不会让万物复苏,抽根发芽?这群百姓们,被愚昧支配,被居心叵测之士利用,拿活人献祭,却不肯去寻找仅有的水源,与其求神拜佛还不如动手发掘。更何况,皇帝早就下令令苄安的所有民众搬迁,他们守着这片黄土不肯走,还犯下杀孽,真让人痛心疾首。

法师自然知晓谢文文指责的是谁,他怒目而视,冷笑:“你装神弄鬼骗谁呢?你说神灵降世就降世了?我等怎么看不见?你还说有水源?你看看这满目的黄土!水源究竟在何处!”他算是明白了,这哪里会有什么神灵降世的征兆,压根是这几人为了活命装神弄鬼!这样拙劣的演技是骗谁呢?还大放厥词的说什么苄安有水源,他在这苄安生活了几十年了,又经历了干旱三年的绝望,怎么不知还有这地方潜藏着水源的说法?要是真有水源,早就被人发现了!何必等到现在!

此人的出现就是在挑战他的威严,这让他如何能忍!

“妄想要我等听信你的空口白牙之词,做梦!”

谢文文皱眉,此人着实是冥顽不灵,那些不敢下跪的百姓们就是忌惮着他,看他的脸色行事。

这什么法师的,欺骗着百姓们的信任,以祭祀为借口残害无辜,只为了满足他的虚荣心,此人简直当诛!一个区区籍籍无名的法师,仗着天灾为非作歹,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

“吾皇下令迁徙,你们在其他地方可以活的更好,这片土地,并非是非你们不可之地!不说有没有水源,早在陛下下旨之前,苄安就已经不能在住人了,你们这些人当真是愚昧至极。”

迁徙令三年前就下了,皇上不可能年年为了赈灾苄安掏空国库,迁徙是最好的办法,但这些人,违抗皇命,不仅偷偷回到苄安,还拿活人献祭求雨,此等恶行,罪不容恕!

“求神拜佛?就是用这些女子的性命求的吗?”要是他现在手里有东西,他一定要气愤的丢出去。

如果不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亲身体会,他永远都不知道,在如今的卫国里还有这样的恶行累累的存在,让卫国的律法受到严重挑衅!

“如果能下雨,这位法师为何不在第一年就求了雨来?亦或者是,让他自己去献祭一遭!为你们造福?”

谢文文冷声质问,一字字一句句,似椎心泣血般叩人心头。下边的人群,早已经在谢文文的第一声发问里心有戚戚,蠢蠢欲动。

他们也是走投无路才会选择依靠法师,信服他的神力,如今,谢文文所言像是一记闷锤砸在了他们心上,叫他们开始反思对错,反思这几年来,他们的信仰究竟是对是错。

法师说他通灵,见过龙王,他能带来龙王的口谕,走投无路的他们为了雨水,信的甘之如饴。他的存在就是他们心中的定海神针,坚不可摧的存在,可是,现在却告诉他们,法师所谓的通灵只是幌子,这让他们如遭雷击,信奉了三年的信仰就这样被毁之一旦,他们很难消化这个事实。

他们看着法师的神色十分复杂,但还没有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见谢文文轻而易举的就撺掇了人心,法师怒不可遏,他想要上去给谢文文好看,但当着这么多的人,他并不能如此嚣张。

在忍无可忍之下,他几乎是颤着问,怒喝他:“你在危言耸听!”

谢文文眉头紧皱,他在估量激怒此人的后果。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在他的一番装神弄鬼之下,底下的人起码有部分人已经信了方才的发生之事,但是这不足够让他们可以活着出去,如果,此人要对他们痛下杀手,他们并无还手的余地,也无人能阻止的了他,所以,谢文文不得不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了。

“如果你们不信,我们可以带你们去寻找水源。”那苄安的暗道,他们走过一次,如果他们愿意信他们一次,他可以带他们去找那处水源。

有了那处的水源,不仅解救的是这些百姓,也是苄安的所有的生灵。

他看着那被摁在地上的刘小天,语气无比的冷漠。“我的朋友在底下,你放了他,他知道在哪里。”

水源在何处,知晓的人唯有刘小天,他那时候昏迷,是刘小天带他出来的。

看着不甘被镇压的刘小天,那法师逐渐明白过来。“你是说你那水壶里带绿藻的水?”

他第一次见他们,就从刘小天的身上掉下的水壶里发现了水,以及其中的浮萍,新鲜的浮萍让他知晓,他们的水是在近处取的,而且那处的水源极其的清澈干净,才能生长出这样鲜嫩的浮萍,他也肯定,这两人一定知晓一个他们不知道的水源的秘密,但,这并不是他的希望,所以,纵然知道他们身上有水源的位置,他也并未从他们身上打听水源的出处,而是拿他们祭天。

一听说刘小天知道水源,按住他的人都不禁松了手,刘小天借机翻身。

“是,就在你们苄安取的水。”

他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倨傲的抬起了下巴。

毕竟他手里捏着苄安唯一水源的秘密,已经足够让他目中无人了。

想当初他们那么对他,现在可算是轮到他翻身做主了。

“真的吗?真的吗?”

“我们有水?”

人群里再次哗然,看着刘小天的眼里都充满了热切。

刘小天趁机登上高台,站到了谢文文身边去,谢文文示意他先去把苏娴容的绳子解了。

彼时苏娴容已经是被捆了的无数个日夜,饶是被松开手脚全身也是僵硬的,站都站不起来,手腕上的绳子已经陷进了肉里,取的时候刘小天都不太敢用力。

也不知道这姑娘何时被绑来的,也太不知怜香惜玉了。

见着他们好了,谢文文才继续跟他们谈条件。

“我们带你们去找水源,你们也要答应我们一件事,放了我们,日后不能再祸害他人!更别说献祭这样的恶行!”

他们的目的只为了求一个生机,他们也亦如此,如果苄安能引来水源,保障他们生活自给自足,那献祭一事就当就此结束。

法师面带不甘的冷哼。

“哼!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要趁机跑了?”

这几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装神弄鬼,蒙骗他,他可不是其他无知愚昧的人,这点小把戏还诓骗不了他。

所谓的去找水源,说不得就是他们的借口,好趁机逃走才是。

谢文文目光沉沉的盯着他,他就知道这法师不好说话,他也没想过让他们这么快的就信了自己。

所以,他逃是真,但带他们去找水源也不会有假。

“我们又没说就我们去,你们可以跟着。”

见此,底下的百姓们蠢蠢欲动,他们渴望水源的开拓,谢文文已经言尽于此,只要能带他们找到水源,他们这三年的艰辛也就到此为止。

“法师……”

“能有水最好……让我们等天降雨……实在渺茫……”

百姓们早就被这三年的祈雨弄的失望透顶,年年祈雨年年无雨,与其等着上天可怜他们,降下甘霖,倒不如信他一番,去寻那活水,有了活水,苄安可恢复生机,届时,他们能回到这片土地上劳作,生存……反正他们人多,又不怕他们跑了,如何不能信一回事。

听着耳边交头接耳的声音,法师恨不得咬碎了后槽牙,如今他的威信已经大不如前,他要是此刻否决了,这些百姓们将对他心生怨言,日后再难降伏。

“去。”

他从牙缝里漏出一个字。

底下人都兴高采烈起来,还没见着水就已经信了有水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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