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结交好友,套取信息
阿箬第二天一早就扛着饭盒上了北坡。
这趟差事是她自己抢的。老赵头眯着眼打量她:“你小子昨儿刚走完西哨,腿不软?”
“软啊!”阿箬咧嘴一笑,“可我脚底板有劲,跑得快,省得您老派别人耽误工夫。”
老赵头哼了声,没拦她。
北坡路陡,风还贼大,吹得人像片枯叶子。阿箬故意在半道上摔了一跤,饭盒“啪”地翻进泥里,米粒撒了一地。她一边骂骂咧咧地捡,一边悄悄把手往怀里一掏——叮铃一声,一枚小铜铃铛从袖口滑落,滚进草堆。
“哎哟,我的宝贝!”
她慌忙去捡,动作夸张得像个丢了糖豆的孩子。这时,几个正蹲在坡边啃干饼的年轻士兵扭头看了过来。
“你这破铃铛还有啥用?当废铁卖都嫌轻。”说话的是个瘦高个,十七八岁的模样,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一看就是新兵蛋子。
阿箬不恼,反倒把铃铛举起来晃了两下:“这可是京城传下来的辟邪物!摇一摇,百病不侵,夜路不怕鬼打墙。”
清脆的铃声在山风里荡开,连远处放哨的兵都回头瞅了眼。
“真的假的?”另一个兵凑上来,“还会响?给我看看。”
阿箬大方递过去:“拿去瞧,别顺走了就行。”
那兵接过一摇,乐了:“嘿,还真灵!比我们老家娶媳妇挂的铃铛还脆。”
旁边有人笑:“就你懂娶媳妇?裤腰带都没扎紧呢。”
哄笑声中,阿箬趁机从怀里又掏出几样小玩意儿:一串彩色琉璃珠、一只折得活灵活现的纸鸟,还有一根会吱吱叫的竹哨。
“来来来,谁喜欢哪个,送你玩。”她说着,把纸鸟往空中一抛,轻轻一吹气,那鸟竟真扑腾了两下才落地。
“卧槽!”新兵眼睛瞪圆,“这玩意儿能飞?”
“那是,”阿箬得意,“我在城门口看杂耍学的。要不是被抓来当杂役,我都想去天桥摆摊了。”
众人哈哈大笑,气氛一下子松了下来。刚才那种“你是外人”的冷淡墙,咔嚓裂了条缝。
阿箬趁热打铁,挨个塞小玩意儿。琉璃珠给了那个爱笑的,竹哨给了话少但眼神活络的,纸鸟则被新兵宝贝似的攥在手里,生怕风吹跑了。
“你叫啥名儿?”新兵问。
“阿六。”阿箬随口编了个名字,“家里排行第六。”
“我叫狗剩。”新兵嘿嘿笑,“爹说**命好养活。”
“那你比我强,”阿箬叹气,“我爹妈早没了,要不是混口饭吃,现在还在街上翻泔水桶。”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不吭声了。军营里没人不知道,杂役出身的大多命苦。眼前这小子看着瘦巴巴的,居然还能笑出来,不容易。
“行了,”一个年纪稍大的兵拍她肩膀,“以后有空就来这边歇脚,别总一个人闷着。”
阿箬点头哈腰:“谢哥!改天我给你们表演纸鸟上房顶!”
当天晚上收工,伙房外照例燃起一堆篝火。阿箬照旧蹲在角落啃她的腌萝卜,眼角余光却盯着不远处几个白天认识的兵。
他们正围着火堆吹牛,说哪家姑娘**圆、哪家酒馆的肉包子能咬出汁来。阿箬默默听着,等其中一个瘦弱少年兵被队长训完回来,坐那儿饿得直咽口水,她突然伸手,掰了半块干粮递过去。
“给。”
“啊?”少年愣住。
“吃吧,”阿箬咧嘴一笑,“我看你今天被骂得惨,心里不得劲儿。”
少年犹豫了一下,接过干粮,低声道:“谢了……阿六。”
“客气啥,”阿箬缩了缩脖子,“咱们都是底层爬出来的耗子,互相舔伤口呗。”
火光映着两张脏兮兮的脸,一人一口,把那块硬邦邦的饼啃完了。
从那天起,阿箬算是正式混进了这群年轻兵的小圈子。
她不再只是那个“东角马厩的老赵头手下”,而是“会变戏法的阿六”。每天送饭路过,总有人招呼她坐下歇会儿,分口热水喝。她也投桃报李,时不时掏出个小玩意儿逗大家开心,讲点京城街头的奇闻异事,什么“豆腐西施一嗓子震塌墙”“算命瞎子靠放屁断吉凶”,听得众人前仰后合。
防备心,就这么一点点瓦解了。
直到第三天傍晚,一群人围坐在火堆旁闲聊,话题不知怎么拐到了最近军营里的风声。
“听说了吗?上头查通敌案查得挺狠。”新兵狗剩压低声音,“文书营那边天天锁门,连倒墨水的杂役都不让靠近。”
“废话,”那个年纪大的兵冷笑,“要是真通敌,砍头都晚了。可你要说咱们世子爷干这事儿……我不信。”
“你也知道是世子爷?”阿箬装作好奇,“真有这事?告示上说他三日内献城,这不是造*反吗?”
“造你个头!”另一人嗤笑,“我要是有这胆子,早跑江湖当山大王去了,还在这吃沙子喝西北风?”
“可告示贴得满城都是,”阿箬挠头,“连老百姓都在传,是不是有点太真了?”
那兵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经过,才低声说:“告诉你也无妨——刑房那份‘密信’,墨迹都不一样。”
“啥意思?”阿箬故作懵懂。
“字是描的。”那人比划着,“你看正经公文,一笔下去浓淡自然,可那份信,每个字边缘都像重新勾过,像是拿薄纸蒙着临摹的。”
“哦……”阿箬点头,“就像我小时候抄私塾作业那样?”
“差不多。”那人苦笑,“知道多了睡不着觉。反正我没看见原件,也就听人说这么一句。你可别往外传。”
“放心!”阿箬拍胸脯,“我连梦话都说方言,谁能听懂?”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炸开了锅。
墨迹不对?人为描摹?
这不就是造假最明显的破绽吗!
萧景珩被人泼脏水的事她早知道,但一直没证据。现在军营底层兵都能看出问题,说明这“通敌密信”根本经不起推敲。高层之所以还能闹这么大动静,只能说明——有人想借题发挥,把水搅浑。
她没再追问,反而转移话题,讲了个“将军夜尿误踩刺客脑袋”的笑话,把大伙逗得直拍大腿。
夜里回到草棚,其他杂役早已鼾声如雷。阿箬躺在草铺上,借着月光摸出那块藏在**里的破布片,用烧焦的木炭写下八个字:
**墨迹不对,人为伪造?**
写完,她盯着那行歪歪扭扭的字看了许久,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原来真相并不遥远,只是藏在那些你以为无关紧要的闲话里。
第二天她照常送饭,路线依旧绕北坡。但这一次,她特意多走了几步,经过文书营外墙时,假装被石头绊了一下,顺势扶墙稳身——目光飞快扫过墙上新贴的布告。
依旧是“北三镇粮草调度延期七日”,落款还是兵部仓曹。
她记下了印章位置和字体样式,心里已经有了对比的方向。
回程路上,她听见两个兵嘀咕:“周校尉今晚轮值,别乱走动。”
阿箬脚步没停,耳朵却竖了起来。
周校尉……又是这个名字。
她低头继续往前走,手伸进衣袋,指尖触到那枚萧景珩给的铜钱。
冰凉,但握着踏实。
她忽然想起昨晚那个瘦弱少年兵说的话:“要不是为了每月那点饷银,谁愿意在这鬼地方守边?”
是啊,谁愿意?
可有些人,偏偏要把老实人当枪使。
她攥紧铜钱,脚步加快。
明天,她打算以送错饭为由,再去文书营附近转一圈。
风刮得更猛了,吹得营旗猎猎作响。
阿箬抬头看了一眼,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