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丑闻风暴,世子危机
晨光刚爬上屋檐,萧景珩正站在书房窗前,手里捏着一张纸。那纸是昨夜抄来的坊间告示,字迹歪歪扭扭写着:“南陵世子私通敌酋,三日内献城投敌,百姓速避!”他盯着看了半晌,忽然冷笑一声,揉成团扔进炭盆。
火苗“呼”地窜起,把那几个字烧得卷边发黑。
他昨夜还在跟人谈天下大计,说什么“该上场了”,结果天一亮,就被人按头泼粪。这年头,想当个正经混子都不容易。
亲卫低着头进来,声音压得比蚂蚁还轻:“大人,茶楼说书的今早改词了,新段子叫《世子叛国记》,讲您怎么跟北境蛮子勾结,用十匹汗血宝马换了个小妾。”
萧景珩挑眉:“我倒是挺会花钱。”
“不止。”亲卫咽了口唾沫,“兵部那边,有言官递了折子,说是‘证据确凿’,要彻查南陵府。”
“证据?”萧景珩嗤笑,“他们拿什么当证据?我昨儿去赌坊押马,下注单子也能算通敌文书?”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清楚得很——越是荒唐的谣言,越容易传得邪乎。百姓不看真相,只听热闹。你现在跳出来喊冤,人家反而觉得你心虚;你要是一声不吭,那就是默认了。
所以他不能辩。
一辩,人设就崩。
二十多年来,他在京城装纨绔装得风生水起,逗鸡遛狗、斗蛐蛐、抢别人未婚妻,哪件事干得不响亮?满城人都当他是个脑子空荡荡的花花公子,连皇帝见了都懒得搭理。
可要是今天突然变聪明了,开始条分缕析地自证清白……那不等于告诉全天下:老子一直在装傻?
到时候别说通敌罪洗不清,怕是直接坐实“潜伏夺权”的大逆之罪。
所以,还得继续疯。
他转身从柜子里抽出一件金线绣龙的锦袍,往身上一套,又顺手抓起一把瓜子,咔嚓咔嚓嚼着走出门。
“备马!老子今天要去东市赌坊,押那匹瘸腿黑马!听说赔率三十倍!”
门口老仆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又飞快低下头。从前这位主儿出门,随从能排三条街,如今只剩两个亲卫牵马,冷清得像出殡。
街巷里,几个小孩蹲在墙根唱童谣:
“世子爷,卖江山,
换匹马,跑北边,
爹娘哭,皇帝叹,
南陵旗,倒一半!”
萧景珩听见了,非但没恼,反而哈哈大笑,从袖中摸出一把碎银往地上一撒:“谁再唱一句,赏五两!敢加词的,翻倍!”
孩子们愣了下,随即哄抢起来,七嘴八舌重新编词:
“世子爷,真豪气,
通敌也通得有排面,
北境送他十个美人,
他还嫌不够高挑!”
萧景珩摇着扇子走远,嘴角挂着笑,手却悄悄掐进了掌心。
疼是真疼,但他更怕的是——这事拖不得。
他脑子里过了一遍朝中势力:燕王虽败逃,党羽未清;北三镇守将多是旧部,本就对他不满;如今再被扣上“通敌”帽子,军心一乱,随时可能反水。
他辛辛苦苦布的局,眼看就要被一张破纸搅黄。
回府后,他径直拐进偏院书房,反手关门,从暗格里抽出一份摹本——正是那封所谓“通敌密信”的复刻版。
信上盖着南陵世子印,写着与北境将领约定夹攻京城的计划,落款日期是三天前。
字迹模仿得七分像,印章也做了手脚,缺了个角,像是用旧印戳补的。
外行人看一眼就得吓尿,内行人才能看出破绽。
可问题是,满朝文武有几个真懂印鉴墨色的?
他正盯着那缺角琢磨,门“砰”地被撞开。
阿箬冲了进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沾了点灰,像是刚从哪个墙头翻下来。
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摹本,啪地拍在桌上:“这玩意儿谁信?字歪得像蚯蚓爬,印还缺个角!你当全天下人都瞎?”
萧景珩皱眉:“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这不是比武招亲写情书,这是通敌!一旦坐实,我不止丢爵,整个南陵府都得陪葬!”
“所以我才来问你!”阿箬瞪眼,“你打算就这么忍着?让他们把你骂成狗,你还摇尾巴给人看?”
“不然呢?”他冷笑,“我现在跳出去说‘我没写’?明天就有十个人跳出来说‘我亲眼看见你写的’!你以为这是菜市场吵架,道理讲清楚就行?这是朝堂,是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阿箬咬着嘴唇,忽然转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大胤律例·谋逆篇》,哗啦啦翻到某页,指着一行字:“你看这儿——凡伪造公文者,若无原件佐证,不得定罪。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拿不出真正的密信原件,这事儿就是悬案!”
萧景珩一怔。
他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能把律法条文背下来。
阿箬把书往桌上一摔:“所以问题不在法律,在人心。他们不是怕你通敌,是怕你太聪明!你以前装傻充愣,大家当你是个废物,现在燕王倒了,你功劳最大,谁不怀疑你是装的?”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他们不敢信一个‘纨绔’能扳倒藩王,所以宁可相信你是奸细——至少这样,还能解释通。”
萧景珩沉默了。
这话扎心,但属实。
阿箬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说你装了这么多年,图啥?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名正言顺地站出来?可你现在缩着,等于告诉所有人:你确实有问题,所以不敢说话。”
她拍拍胸脯:“世子放心,我阿箬别的不行,骗人打听消息最在行。这种烂泥糊脸的事,交给我!”
萧景珩眯眼:“你打算怎么查?”
“你管我?”她转身就走,临出门回头一笑,“等我好消息。”
萧景珩站在原地,看着那扇晃动的门板,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
他知道外面风雨欲来,也知道这一局凶险万分。可刚才那一瞬,他竟从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眼里,看到了比刀剑还亮的东西。
不是天真,是不信邪。
他低头看了看桌上那份伪造的密信,伸手把它撕成两半,又撕成四片,最后塞进火盆。
火焰吞掉最后一角纸时,他喃喃道:“行吧,那就让你去闹一场。”
与此同时,阿箬已经溜到了西市老槐记茶楼底下。
她蹲在摊子后头啃烧饼,耳朵竖得像只野猫。茶客们正聊得起劲:
“听说了吗?南陵世子昨夜派人出城,带了个木箱子,直奔北门!”
“可不是!守门的李二狗亲口说的,箱子里还有血渗出来!”
“哎哟,该不会是人头吧?给北境送投名状呢?”
阿箬听着,嘴角微扬。
她掏出个小本子,唰唰记下:“木箱、北门、血迹、李二狗”。
合上本子,她拍拍**站起来,顺手把饼渣抹在脸上,扮成个小乞丐,蹦跶着往城门口去了。
萧景珩坐在书房,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
他知道阿箬聪明,但也知道这次对手有多狠。燕王虽败,可临走前这一招,简直是拿全城百姓当棋子,用舆论杀人。
他不能动,一动就露馅。
可要是不动……只怕等不到真相大白,他自己先被口水淹死。
窗外传来铜铃轻响。
那是阿箬走前留下的信号绳——若她顺利出城,便拉一下铃;若有危险,拉两下。
现在,铃只响了一次。
萧景珩盯着那根红绳,忽然站起身,从床底拖出个铁匣。
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张借据、账本、行贿名单,全是这些年他暗中收集的朝中大佬黑料。
他抽出一张,吹了口气,自言自语:“要是真逼我掀桌子……那就别怪我不讲武德了。”
话音未落,铃声又响。
这一次,是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