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布局完成,引出新风云
檐角铜铃又响了一声。
这次萧景珩没停,只是抬手把那枚玉佩塞回袖中。刚才那一瞬的怔住,不是因为风,也不是因为铃,而是阿箬那句话像根小刺,扎在心口不疼,但痒得慌。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比之前沉了点。
“你还真信那告示上写的‘死后可合葬’?”阿箬跟上来,语气带笑,眼里却透着认真,“我可不想死你后头,太憋屈。”
“你想死我前头?”萧景珩挑眉,“那不行,我这人迷信,觉得谁先走谁吃亏,得留活着的那个收拾烂摊子。”
“那你打算活多久?”
“看情况。”他咧嘴,“要是没人烦我,我能活到八十,遛狗下棋搓麻将;要是有人非逼我搞权谋,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当个皇帝玩玩。”
阿箬哼了声:“说得跟你能选似的。你现在放燕王一条生路,你以为他是真逃了?他是去给你拉仇恨去了。北境那帮老将,哪个不是他旧部?你这是放虎归山,还是引蛇出洞?”
“都算。”萧景珩脚步一拐,进了书房,“山里的虎,笼里的蛇,关久了都会咬人。不如让它自己蹿出来,咱们好一棒子打晕。”
桌上三封信已经写好,墨迹未干。
他吹了口气,把笔搁下,指着其中一封:“兵部那个姓李的,贪财但怕事,给他点好处,再吓唬两句,准能带头弹劾燕王党羽。”
另一封推给角落:“御史台那位张大人,最爱标榜清流,送他一份行贿名单,他明天就能跳起来骂祖宗八代。”
最后一封他没说,只用火漆封了口,盖上私印,递给门外候着的亲卫。
“城防巡查加强,尤其北门。”他淡淡道,“最近别让穿灰袍、骑瘦**人混进来——尤其是带着木箱子的。”
亲卫领命退下,脚步轻得像猫。
阿箬倚在门框上,歪头看他:“不留活口?”
“留什么活口?”萧景珩坐下,翘起二郎腿,“我又不是屠夫。他们自己窝里反,比我们动手干净多了。树倒了,猢狲自然散,关键是——谁来捡这块地盘?”
“太子?”阿箬试探。
“太子咳两声都能惊动半个京城,真让他掌权,怕是还没登基,先被大臣们架空成木偶。”
“皇帝呢?”
“皇帝?”萧景珩冷笑,“他现在看我,就跟看一头披着锦袍的狼差不多。表面夸我能干,心里恨不得我明天就得暴病身亡。”
“那你……”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你是想自己上?”
萧景珩没答,反而站起身,走到窗边。
天快亮了,京城的灯火渐次熄灭,只剩零星几点还亮着,像是困极了的人不肯闭眼。
他望着北方,眼神平静得不像刚打赢一场生死局。
“我不是想上。”他说,“我是非上不可。”
“你说什么?”
“我说——这天下,病得太重了。”他转过身,语气忽然重了几分,“藩王割据,边关吃紧,百姓饿得啃树皮,官府还在收三成税。前朝余孽藏在暗处搞邪术,江湖门派被人当枪使,连个说书人都敢编我恋爱八卦!”
阿箬忍不住笑出声:“你还记得那本《世子与小丫头的三百六十计》?”
“我已经让人查到了。”他板着脸,“作者是西市茶楼那个瞎眼老头,稿费收了五吊钱,外加两碗牛肉面。我现在怀疑他背后有组织。”
“那你打算怎么办?封杀民间文学?”
“不。”萧景珩摇头,“我要让他们以后写的每一段故事,都是真的。”
阿箬愣了下。
“你是说……”
“我要让他们讲我的故事时,不用添油加醋。”他走近一步,声音低而稳,“不用说什么‘紫气东来’‘真命天子’,就实打实地说:这个人,扳倒了燕王,整顿了兵权,废了苛税,平了叛乱,最后坐上了龙椅——因为他该坐。”
“然后呢?”
“然后?”他笑了,“然后我就让全天下的流浪儿都能吃饱饭,让阿箬这种机灵鬼不用再靠骗人活下去。”
阿箬盯着他看了好久,忽然问:“你不怕吗?这条路走下去,四面皆敌,连睡觉都得睁一只眼。”
“怕啊。”他坦然点头,“但我更怕一件事。”
“啥?”
“怕哪天醒来,发现你不在身边了。”他语气一转,又恢复了那副欠揍样,“你说你要走,我连装纨绔的动力都没了——谁给我递扫帚?谁陪我演双簧?谁帮我背锅说‘这不是我干的,是世子逼我的’?”
阿箬白他一眼:“你就不能正经点?”
“我已经够正经了。”他耸肩,“换以前,这时候我早搂着姑娘唱小曲了。现在呢?大半夜不睡,跟你在这儿谈理想,我都**动哭自己。”
“那你哭一个我看看。”
“我不哭。”他正色道,“男人流血不流泪,顶多……流点鼻血。”
阿箬翻了个白眼,却没再反驳。
她默默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望向窗外。
晨光一点点爬上屋檐,照在两人脚前的青石板上,影子被拉得很长,挨得很近。
“其实吧。”她忽然开口,“我也不怕死在你前头。”
“哦?”
“我怕的是——”她侧头看他,“你当了皇帝,天天忙得不见人影,我在后宫养猫种花嗑瓜子,回头一看,你居然纳了个妃子,还是当年茶楼里给我递过糖糕的那个。”
“那姑娘不是六十了吗?”
“五十也叫姑娘?”
“在我这儿,只要没结婚,都叫小姑娘。”萧景珩一本正经,“不过你放心,我这辈子只纳一个妃。”
“谁?”
“你。”
“我又不是官家小姐,也没个名分。”
“名分?”他嗤笑,“我到时候一道圣旨,就说南陵世子捡了个媳妇,聪明能打会骗人,特封为‘头号合伙人兼首席智囊’,赐金印一枚,允许持刀上殿,见君不跪。”
“听着像黑话社团。”
“那就叫‘皇后’。”他语气忽然认真,“正宫皇后,母仪天下,谁敢说半个不字,我让他全家改姓‘输’。”
阿箬没说话,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
片刻后,她低声问:“值得吗?为了这么个破朝廷,把自己搭进去。”
“朝廷是破。”萧景珩看着东方渐亮的天际,“可人不破。千千万万老百姓,他们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可偏偏有人要抢他们的粮,烧他们的房,逼他们卖儿鬻女。我不争这个位置,谁来替他们说话?”
“所以你不是为自己争。”
“我要是只为自个儿,早带着你跑路了。”他笑,“去江南买座岛,养群鸡,开个赌坊,专坑那些自以为聪明的纨绔。”
“那你干嘛不跑?”
“因为——”他伸出手,掌心朝上,仿佛要接住初升的日光,“有些事,躲不开,也不想躲。燕王倒了,还有别人想上位;今天太平了,明天可能就是大乱。我不想等危机来了再应付,我想从根上改。”
“怎么改?”
“先把规矩立起来。”他收回手,握成拳,“谁贪赃枉法,抄家;谁欺压百姓,砍头;谁造谣生事,发配去挖煤。再把赋税减了,军权收了,让读书人有出路,让穷人有活路。”
“听起来像做梦。”
“梦做得大,人才有奔头。”他看向她,“你要不要一起做这个梦?”
阿箬沉默了几秒,忽然伸手,啪地拍在他拳头上。
“做就做!”她扬眉,“不过说好了,我要是发现你变心,立马掀桌子走人,绝不含糊。”
“行。”他咧嘴,“咱俩签个合同,违约的请对方吃一辈子加蛋不放葱的饼。”
“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一笑,没再说话。
晨风拂过庭院,吹动檐角铜铃,叮当一声,清脆悠远。
萧景珩忽然转身,从案上抽出一张纸,提笔写下几个字:**“北三镇,七日内必有异动。”**
他吹干墨迹,折好塞进袖中。
“接下来?”阿箬问。
“接下来。”他整了整衣领,露出那副招牌纨绔笑容,“咱们装孙子的日子结束了。”
“爷,该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