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重燃:玉微归 第二十九章 雁门烽火

养心殿的药碗碎裂声还未散尽,禁军统领带来的消息便如惊雷般炸响。沈玉微望着陛下骤然失色的脸,忽然明白皇后那句 “我若死了,陛下的病就再也治不好了” 绝非虚言 —— 北狄攻破雁门关的时机,选得太过精准,仿佛笃定此刻的京城无人能应战。

“太子,立刻召集文武百官议事!” 陛下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锦被,“传朕旨意,命…… 命萧玦为兵马大元帅,即刻驰援雁门关!”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随即躬身领旨:“儿臣遵旨。” 他转身看向萧玦,语气却带着几分迟疑,“只是京畿大营的兵力需得留守京城,能调动的只有三万边军……”

“足够了。” 萧玦的声音冷得像关外的寒风,“请陛下赐尚方宝剑,斩立决!”

陛下颤抖着摘下腰间的宝剑,沈玉微上前一步稳稳接住,双手递到萧玦面前。剑柄的温度透过锦缎传来,带着沉甸甸的信任 —— 那是大靖最后的希望。

“玉微,” 萧玦接过宝剑时,指尖与她相触,“照顾好陛下。”

“你亦然。” 沈玉微的声音有些发紧,却字字清晰,“我会带着玉玺回来见你。”

萧玦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深沉的暖意。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殿门,玄色披风在金砖上拖出凌厉的弧度,像一道劈开阴霾的闪电。

殿内只剩下君臣三人时,陛下忽然抓住沈玉微的手,将个冰凉的物件塞进她掌心:“这是…… 你母亲的兵符,能调动江南的水师。若…… 若京城不保,带着它去江南,那里有我们的人。”

是半枚青铜兵符,与之前那枚青玉虎符不同,上面刻着繁复的水纹,边缘还留着火烧的痕迹 —— 像极了当年镇国公府那场大火留下的印记。

“母亲的兵符?” 沈玉微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临终前交给朕的。” 陛下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说…… 说若沈家有难,可用此兵符自保。那时朕才知,她早料到柳家会反……”

沈玉微忽然想起李修文母亲的话,想起那半枚刻着 “冷” 字的虎符。母亲留下的兵符,外祖父掌管过的禁军,还有皇后藏在皇陵的传国玉玺…… 这些散落的碎片,似乎都指向同一个被刻意掩埋的过往。

“陛下,” 她压下翻涌的心绪,“玉玺里藏着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陛下正要开口,太子却端着一碗参汤走上前:“父皇,先喝药吧,国事要紧,也不急在这一时。” 他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陛下的唇,沈玉微注意到那碗参汤的颜色,比太医院平日里送来的深了许多。

“刘院判呢?” 沈玉微忽然发问,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殿门。

太子的动作僵了一下:“方才乱中跑了,儿臣已让人去追。”

沈玉微心中冷笑。一个戴着北狄刺青的太医,怎会如此轻易逃脱?怕是早就被太子的人 “处理” 干净了。

“臣女去看看搜捕的情况。” 她起身告退,将青铜兵符藏进贴身处。路过偏殿时,见青禾正与个影阁暗卫低声说着什么,见到她便匆匆走来:“小姐,苏阁主在宫外等着,说找到柳承业的踪迹了!”

马车疾驰出宫门时,沈玉微才发现苏长风带来的不止是消息。影阁的死士押着个浑身是伤的黑衣人,那人的右手完好无损,正是从皇陵逃走的柳承业!

“在乱葬岗的密道里抓到的。” 苏长风掀开黑衣人脸上的布巾,“他根本没去北狄,而是藏在京郊的破庙里,等着接应皇后。”

柳承业的眼中布满血丝,看到沈玉微时忽然剧烈挣扎起来:“是你!沈如月的女儿!你母亲当年骗得我们好苦!”

“我母亲怎么骗你们了?” 沈玉微的软剑抵住他的咽喉。

“传国玉玺根本不在皇陵!” 柳承业的声音嘶哑而怨毒,“是她故意让我们以为藏在那里,实则早就换成了假的!真正的玉玺…… 在你母亲的墓里!”

沈玉微的心头剧震。母亲的墓在长安城郊的沈家陵园,去年她回去祭拜时,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 柳承业疯狂地嘶吼,“当年若不是她偷了玉玺,北狄怎会灭我柳家满门?皇后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苏长风忽然按住沈玉微的剑:“他说的或许是真的。影阁查到,你母亲下葬时,陪葬品里有个紫檀木盒,与装玉玺的匣子尺寸吻合。”

沈玉微的指尖微微发颤。难怪皇后要拼死带走那个鎏金匣子,难怪柳承业宁愿藏在京郊也不逃往北狄 —— 他们都被母亲留下的线索骗了。

“备车去长安。” 沈玉微收起软剑,“我要去开棺验尸。”

“不可!” 苏长风的脸色骤变,“长安现在是太子的封地,他的亲信卫将军驻守在那里,你这一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必须去。” 沈玉微的语气斩钉截铁,“萧玦在前线需要时间,我必须找到玉玺,让北狄知道他们拿到的是假货,拖延他们进攻的步伐。”

苏长风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个令牌:“拿着这个去城西的驿站,那里有影阁最快的马。记住,无论找到什么,三日内必须回来 —— 太子已经开始怀疑影阁了。”

离开京城前,沈玉微绕道去了趟李府。李老太太正坐在灵堂的蒲团上,将些泛黄的信纸塞进火盆。见到沈玉微,老人连忙将最后一张纸藏进袖中,指尖却抖得厉害。

“这是…… 修文与你母亲的通信。” 老太太见瞒不住,索性将信纸递给她,“他们…… 他们早就发现太子与北狄有往来,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信纸上的字迹清秀有力,记录着太子三年前曾秘密会晤北狄使者,地点就在长安的沈家陵园。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正是李修文被抓的前一日:“太子明日将派人挖开沈伯母的墓,似在寻找某物。”

沈玉微的心脏像是被冰水浸透。太子的目标,从来都是传国玉玺!

“老太太,能否借您的马车一用?” 沈玉微忽然改变了主意,“我不直接去陵园,先去见一个人。”

李府的马车摇摇晃晃地驶离京城时,沈玉微撩开窗帘,看到萧玦率领的军队正浩浩荡荡地向西北进发。玄色的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只展翅的雄鹰,要将吞噬山河的狼影撕裂。

她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大靖的土地上,从来没有不战而退的将军。”

三日后,长安城郊的破庙里。沈玉微看着眼前一身布衣的男子,几乎认不出他来 —— 那是本该驻守长安的卫将军,此刻却满脸风霜,左臂空荡荡的袖管随风摆动。

“末将参见郡主。” 卫将军单膝跪地,声音哽咽,“三年前若不是沈夫人舍命相护,末将早已死在太子的刀下。”

“母亲救过你?” 沈玉微扶起他。

“是。” 卫将军的眼中燃起怒火,“太子当年为了抢夺兵符,血洗了整个驿站,是沈夫人带着末将从密道逃走,她自己却……”

沈玉微的心猛地一沉:“她自己怎么了?”

“被太子的人抓住,关进了陵园的地宫。” 卫将军从怀中掏出张地图,“末将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查探,终于找到了地宫的入口。”

地图上标注的入口,就在母亲墓碑后方的第三棵柏树下。沈玉微忽然明白柳承业为何说玉玺在墓中 —— 他们都以为母亲被葬在地宫,却不知那场大火后,母亲的尸骨早已被外祖父悄悄换了地方。

“太子的人什么时候到?”

“明日午时。” 卫将军握紧了腰间的长刀,“末将已召集旧部,定能护住郡主取出玉玺。”

沈玉微却摇头:“不必硬拼。” 她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峡谷,“我们在这里设伏,让他们有来无回。”

次日清晨,沈玉微换上一身素衣,捧着白菊来到母亲墓前。墓碑上的 “沈氏如月” 四个字已有些模糊,却被人仔细擦拭过,碑前还放着束新鲜的海棠花 —— 是萧玦的笔迹。

她蹲下身,按照卫将军所说的方位叩击地面,果然听到空洞的回响。刚要动手挖掘,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太子的人来了!” 卫将军的声音带着紧张。

沈玉微却异常平静。她将白菊放在墓前,缓缓站起身,软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告诉兄弟们,按计划行事。”

太子的亲卫统领勒住马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素衣女子站在墓碑前,身后是手持兵器的死士,像一朵在寒风中绽放的海棠,美丽,却带着致命的锋芒。

“沈玉微,交出玉玺,本统领可以饶你不死。” 亲卫统领的语气带着倨傲。

沈玉微忽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陵园里回荡:“想要玉玺?自己来拿。”

话音未落,她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软剑划破晨雾的瞬间,两侧的山坡上滚下无数巨石,将亲卫的退路彻底封死 —— 那是母亲留下的机关,当年为了防备盗墓贼,外祖父特意请能工巧匠设计的。

厮杀声在陵园里响起时,沈玉微已钻进地宫。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母亲生前最爱的味道一模一样。正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紫檀木盒,打开的瞬间,她忽然明白为何所有人都为之疯狂 —— 那方传国玉玺上,刻着的不是龙凤纹,而是沈家的族徽,旁边还有行极小的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 沈氏制”。

原来传国玉玺从一开始就是沈家的东西。

她将玉玺塞进怀中,转身正要离开,却见太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地宫门口,手中的长剑直指她心口:“把玉玺给朕。”

“太子殿下何时学会了私闯民宅?” 沈玉微的软剑护住胸前,“还是说,你早就知道这是沈家的东西?”

太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那又如何?天下本就该是朕的!你母亲当年若肯交出玉玺,何至于落得尸骨无存?”

“你杀了她?” 沈玉微的声音发颤,握剑的手因愤怒而发白。

“是又怎样?” 太子步步紧逼,“她敬酒不吃吃罚酒,竟敢用假玉玺骗了朕这么多年!”

就在长剑即将刺中沈玉微的瞬间,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了太子的手腕。卫将军率领人马冲了进来,箭头直指太子咽喉:“束手就擒吧!”

太子看着涌入地宫的士兵,忽然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你们以为赢了吗?雁门关的守军早已被朕换成了北狄人,萧玦现在就是瓮中之鳖!”

沈玉微的心猛地一沉。难怪萧玦带走的三万边军足够驰援,原来太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来。

“你这个叛徒!” 卫将军的怒吼声在地宫里回荡。

太子的笑容却越发诡异:“等北狄大军攻破京城,你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沈玉微没有再与他废话。她举起软剑,寒光闪过的瞬间,所有的阴谋与背叛都在此刻终结。

走出地宫时,阳光正好穿透云层。沈玉微望着怀中的传国玉玺,忽然明白母亲为何要将它藏得如此隐秘 —— 这方玉玺承载的不是权力,而是沈家世代守护的承诺。

“郡主,我们现在去哪里?” 卫将军问道。

“去雁门关。” 沈玉微翻身上马,青铜兵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去救萧玦。”

江南水师的战船在黄河上破浪前行时,沈玉微站在船头,望着远处连绵的烽火。她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 北狄的狼旗还在飘扬,京城的暗流尚未平息,而母亲留下的秘密,或许才揭开一角。

但她无所畏惧。因为她的身后,是无数守护家国的忠魂;她的前方,有等待她的人。

船帆上的沈家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声响彻云霄的呐喊,穿透烽火,穿透阴霾,奔向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