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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华的耳尖红得更厉害了,像被染上了唐薇薇荧光棒的颜色。
他避开林清晓的目光,看向包厢角落那盆绿植——
叶片上的灰尘被她刚才唱歌时带起的风吹得簌簌落。
“可能是……”
他顿了顿,像是在筛选最合理的解释,目光重新落回林清晓脸上时,带着点科学家发现新变量的认真,“声带二次发育,我没注意到。”
这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我的模型不可能出错,估计是声带二次发育我没注意到——”
沈墨华的话音还悬在半空,尾音甚至带着点试图扳回一城的上扬,林清晓的眼刀已经劈了过来。
那眼神来得又快又狠,像是突然出鞘的短刀,寒光直直射向沈墨华的脸。
刚才唱歌时还带着的飒爽笑意瞬间敛得一干二净,瞳孔里的光冷得像淬了冰,连眼角的弧度都绷得笔直,比她整理的文件边缘还锋利。
几乎是同一时间,“咔哒”一声脆响。
林清晓捏着麦克风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交错的地方发出清晰的骨节摩擦声,轻得像雪花落在冻土上,却精准地敲在所有人的耳膜上。
那声音里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比沈墨华分析的“气流动力曲线”更具穿透力。
沈墨华的话头像是被人用剪刀齐刷刷剪断,戛然而止。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后颈突然窜起一股凉意,比KTV空调的冷风还刺骨。
刚才还在发烫的耳尖瞬间降温,连带着说话的欲望都被冻住了。
两秒后,他猛地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冰水顺着喉咙灌下去,冰凉的液体冲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却没压住那阵莫名的慌乱。
他的视线越过杯沿看向林清晓,发现她还维持着那个眼神,只是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嘲讽,像在说“这才乖”。
而沙发那边,已经彻底变成了“重灾区”。
唐薇薇刚才还举着荧光棒晃得欢,此刻像被按了定格键,胳膊僵在半空,荧光棒的绿光映得她脸发白,眼神里的兴奋还没褪去,就被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冻成了惊恐。
她悄悄往张锦元身后缩了缩,动作轻得像只偷油的老鼠,生怕惊动了对峙的两人。
张锦元的反应更夸张。
他把抱枕死死抱在怀里,抱得像块救命稻草,啤酒肚被挤得圆滚滚的,从侧面看像个被扎紧的气球。
他的头埋得很低,下巴都快贴到胸口,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喘气声大了会引火烧身。
李姐和会计小陈挤在沙发角落,两人共用一个抱枕,身体缩成一团,像两只被暴雨淋湿的鹌鹑。
李姐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录像界面,却忘了按暂停,镜头抖得像筛糠,把包厢里的低气压都录成了波浪形的画面。
“那个……要不我们再点首歌?”
过了足足半分钟,唐薇薇试图打破沉默,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刚出口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嗽声在安静的包厢里格外刺耳。
没人响应。
林清晓的目光还没从沈墨华身上移开,沈墨华还在假装专心致志地喝水,而沙发上的众人,已经把“瑟瑟发抖”四个字刻进了骨子里。
包厢里的彩灯还在不知死活地闪烁,红的绿的蓝的,照得人眼晕,却驱不散那层无形的气场。
那气场以林清晓和沈墨华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带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会计小陈悄悄抬眼,飞快地扫了点歌屏一眼,又像被烫到似的赶紧低下头。
屏幕上还停留在《刀剑如梦》的播放界面,下一首《小情歌》的歌名亮得刺眼,却没人敢伸手去按播放键。
谁都知道,现在点歌,无异于在雷区里蹦迪。
张锦元的脚边滚着颗骰子,是刚才他手忙脚乱时从骰盅里掉出来的。
那骰子转了几圈,刚好停在“六”的一面,却没人敢去捡,仿佛那不是颗塑料骰子,而是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空调的冷风循环过来,吹得茶几上的纸巾盒轻轻晃了晃。
林清晓终于动了动,她松开捏着麦克风的手,指节因为刚才的用力泛着淡淡的白。
她弯腰,把麦克风往点歌台上放,放得端端正正,与边缘的距离分毫不差,连麦克风线都被她捋得笔直,沿着桌沿的木纹铺展,像条温顺的蛇。
这个动作让沙发上的众人集体松了口气,却又不敢松得太明显,只能维持着缩成一团的姿势,继续当他们的“暴风雨里的鹌鹑”。
沈墨华把杯底最后一点冰水喝完,空玻璃杯被他放在茶几上,放的位置离林清晓的麦克风只有三厘米——
这是他潜意识里在寻求和解的信号,虽然他自己不承认。
他看着林清晓重新坐回沙发,马尾辫随着动作扫过扶手,带起的风里还残留着栀子花香,心里那点郁闷突然就散了。
“还唱吗?”
林清晓拿起桌上的湿巾,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手,擦手心三下,擦手背三下,擦指尖三下,不多不少。
没人敢接话。
唐薇薇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幅度大得差点把脖子甩脱臼;张锦元抱着抱枕使劲摇头,下巴上的肉跟着颤,像在跳某种奇怪的舞蹈;李姐和会计小陈更直接,把头埋在抱枕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像两只受惊的土拨鼠。
包厢里又陷入了沉默,只有空调的冷风在无声地循环。
沈墨华看着缩成一团的同事们,又看了看面无表情擦手的林清晓,突然觉得这场景很搞笑。
明明是她释放的低气压,此刻却像没事人一样,而他这个“受害者”,居然在心里偷偷觉得,这样能镇住场子的林清晓,好像……还挺帅的。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诡异的平静:“要不……点首《茉莉花》?”
话音刚落,就接收到林清晓投来的又一记眼刀,虽然没刚才那么凌厉,却足够让他把后半句“我觉得我能唱好”咽回肚子里。
沙发上的众人吓得集体打了个哆嗦,抱抱枕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仿佛那首《茉莉花》是什么洪水猛兽。
沈墨华识趣地闭了嘴,决定还是继续战术性喝水。
他拿起空玻璃杯,起身走向饮水机,脚步放得很轻。
看着他乖乖去接水的背影,林清晓擦手的动作顿了顿,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她把用过的湿巾叠成小方块,扔进**桶的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