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关上的帘子,顾秋雨也没有贪睡,穿上了衣服,命令众人修整,继续前进。
阿罗穿上了厚厚的衣服,混在人群中间,这一次,没有人再赶他们走了。
顾秋雨瞥了他一眼,将帘子拉上。
接下来的日子无事发生,由于大雪和寒冷,不少士兵的手上都长了冻疮。
但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人,再有军医准备的冻疮药,问题不算严重。
但阿罗这个倒霉孩子就不一样了,他没人心疼没人照顾,迷迷糊糊的长大,也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前面的道路被积雪覆盖了,士兵都拿着工具去开路,阿罗领到的是个残次品,用坏了,他也不说,就用手挖。
寒冬腊月的天,满手的冻疮,还往雪里面扎,让人看了都替他疼。
阿罗也觉得痛,但仍是不停,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前面,动作比谁都快。
一只手突然握住他的胳膊,顾秋雨皱眉盯着他的手指,冷冷的喝斥:“没人了吗,让一个孩子动手?”
玄铁卫并未是个冷血组织,对于孩子和伤员都很照顾。阿罗个子小小的,看着就和孩子差不多,按道理来说根本就轮不上他。
见了顾秋雨,他眼睛亮亮的。
“是我主动过来的,本来有工具,但不小心弄坏了,我就用手挖。”
顾秋雨垂眸,将阿罗的手甩开:“蠢货。”
阿罗抿了抿唇:“阿罗是很蠢,但阿罗知道,王爷肯定很着急。所以我就想要帮忙,让路快点通畅,不要耽搁王爷的事情。”
顾秋雨依旧是冷冷的道:“蠢货。”
他扔给了阿罗一个小瓷瓶,“这里不需要你,滚到后面去。”
顾秋雨说话不好听,但却是实打实的关心阿罗。
阿罗拿着药,手指反复的**,趁着没人的时候,将自己的脸贴上去蹭。
他舍不得用,哪怕知道顾秋雨给他用的肯定是好东西,用了之后痛苦就能够缓解。
但这可是顾秋雨给他的,上面还有顾秋雨的余温,他怎么舍得随随便便就用了呢。
“哥哥,虽然你不记得我了,但我还是来找你了。”阿罗低着头,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
他扯开被冻到发白的唇角,兴奋的咬住自己的舌尖,一点点猩红流了出来。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的问题,在去找军医的路上,阿罗已经跌跌撞撞的又凑到了顾秋雨的面前。
虽然顾秋雨被阿罗这连续的操作弄的有点无语,一开始他以为阿罗是那种很有野心,很聪明的少年。
却不想是个死心眼的,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少年身型削瘦,站在风中,感觉一吹就跑了,面容姣好,目光明亮的看着他,好像他就是少年的全世界。
这种眼神,顾秋雨其实见得很多。玄铁卫中很多都是出身贫苦的少年,顾秋雨给了他们重新活一次的机会,就像是他们的救世主那般。
可是阿罗给顾秋雨的感觉又不一样,他的眼神格外的炽热,是顾秋雨许久都不曾有的。
看着他手上还没有打开的药瓶,顾秋雨叹了一口气,冷声道:“拿过来。”
将药膏倒在掌心,用手指揉开,再点涂到他的手指上。
温热的药膏化进了伤口处,又痛又痒的感觉顷刻间就得到了缓解。
温热的感觉传递,很温暖,是阳光的味道。
所有人都觉得昨夜的阿罗神智不清,才敢胆大包天的一直抓着顾秋雨不放。
但他其实从始至终都是清醒的,他知道什么招数对顾秋雨最有用,虽然他不想要这么算计顾秋雨,可是想要接近顾秋雨,不得不用一点小手段。
阿罗看着顾秋雨低头时显得异常温柔的神情,情不自禁的伸出另一只手,想要碰一碰顾秋雨。
在触碰到之前,他如梦初醒,又将手缩了回去。
由于这个家伙常常做些让人担忧的事情,接下来的日子,顾秋雨便会下意识看向他。
这种潜移默化的关心,连顾秋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在快要到达城镇的时候,顾秋雨命令其他人原地待命,他只带小部分人先进去灾区查看情况。
由于知道阿罗的固执,这次顾秋雨主动带上了他。
顾秋雨穿上粗布麻衣,脸上抹上一些黑灰,依旧难掩一身贵气。
为了贴合气质,他所扮演的身份就是一个落难的小公子。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弟弟。我们因为洪灾而落难,与家人失散。”
阿罗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经历了一场洪灾,城镇看上去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受灾的痕迹,尸横遍野,也没有人清理。
顾秋雨皱了皱眉,这么下去,很快就会发生瘟疫。
阿罗左右看了看,也发觉了问题。
洪灾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还是这副样子。
他们虽然也做了掩饰,看起来和灾民们一个样,可毕竟是生面孔,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你们几个,是外地来的吧,来这里做什么?”
几个衣衫褴褛,看着像是灾民的人将他们给拦住了。但顾秋雨看得出来,这些人脚步稳健,一看就是练家子。
伪装成灾民的样子,混在人群中,肯定有别的目的。
顾秋雨咳嗽了一声,露出病弱之态:“我和弟弟与家人失散了,流落到了这里,如果你能够帮我们找到父母,我们肯定会报答你的。”
众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着,领头的对顾秋雨说:“跟上来。”
阿罗抓住顾秋雨的袖子,顾秋雨安抚的看了他一眼,为了取信这些人,亲昵的抓住了阿罗的手。
“别怕,哥哥肯定会带你找到爹**。”
其他人看着,不再生疑。
即便知道顾秋雨这是演戏,但阿罗低头,看着顾秋雨握着他的手。
大手包住招小手,捏在掌心,再亲密一点点就是十指相扣了。
阿罗眨眨眼睛,眼前浮现出几年前的画面。
大学滂沱,他满身都是伤口的晕倒在野外,以为自己终于要死的时候,被人捡了回去,那人给他做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顿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