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个人都知道庄毅会中,但都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他只是中了,不会是解元。
但报子的报喜声,还是无情的打断了大伙的幻想。
中了,就是中了。
举人的身份,就是不一样。
去贡院的一路上,生员们三三两两的过来向庄毅道喜,庄毅也一一拱手回礼。
还遇到了几个看榜的举人,互相道喜。
庄毅从他们眼神里看出了倨傲和淡淡的不屑,尽管他们的礼节甚是谦恭,眼神是不会撒谎。
“得意什么啊,好几个半截入土了才中举人,有什么骄傲,给毅哥儿提鞋都不配。”
等他们走后,万柔瞅着几道背影,撇起了嘴。
林语溪道:“器量仅如此而已,仕途漫漫,一个乡试而已,后面还有会试、殿试。”
“对啊。”阚蓉也道,“就算中了进士,还有点翰林,三年翰林学习,不合格的,等同于白干三年。”
刘槿嘲讽:“这么一听,这才哪到哪。”
“就是就是。”李雪棠附和道。
走着走着,前面忽然传来一声兴奋的叫喊,“发榜了。”
一部分生员又燃起希望,万一是报子没及时送到呢,又或者存在某些遗漏。
所以,不少生员争先恐后的往贡院涌去。
“走,咱们也看看去。”万柔兴致满满的啦庄毅一起看榜。
庄毅道:“看榜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先去贡院,把举人的牌照领了再说。”
有了举人牌照,才能考明年的会试。
“这等大事哪能错过。”万柔前面拉庄毅,李雪棠后面推,一群人往贡院走去。
哇!
到了之后,连庄毅在心里都不禁‘哇’的惊讶一声,贡院外面张灯结彩,人山人海,热闹得很。
最大的亮点,莫过于一个乐子,榜下捉婿。
只见一个穿着生员服的青年,被四五个仆从拉来扯去,两边都站着家长,捋着胡须,像看乐子一样看着。
偶尔来上一句:“此佳婿也,谁能请到家中,赏银二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方仆从像打了鸡血似的,愣是把那个生员从对面夺过来,拉进轿子。
得到‘佳婿’的家长冲着人群拱手,再让仆人将铜钱洒向周围的人群,是为喜钱。
以前只听说,现在亲眼看到捉婿,不得不说真有趣。
更有趣的是周围人的对话。
“瞧见没,真是羡煞我等。那老爷子是顺天府同知,家里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都是人生一大快事。”
“唉,为何不是我等。”
庄毅听着羡慕嫉妒恨的声音,笑着摇了摇头。
因为他看出那青年,少说二十五岁,这个年纪应该早已成亲,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要是喜新厌旧,对青年的未来影响很大。
思索时,随着榜下捉婿的人离开,看榜的人重新聚到榜前,看完就垂头丧气的走。
庄毅和万柔她们见缝插针,终于挤到榜下。
庄毅仰头看榜,后面都是陌生的名字,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社交圈窄,还是记性不好,愣是一个熟悉的名字都没有。
“走吧。”庄毅这样说,也是这样做。
但他们刚走出人堆,就被一群人拦住去路。
带头的是衣着颇为奢华的公羊胡男子,领的人也是服饰统一,一看就知道来自大户人家。
“敢问,小哥是庄毅庄公子么?”
“我是庄毅,敢问有何贵干?”庄毅有些疑惑的拱手。
公羊胡男子态度变的恭敬,抱了抱拳:“在下是尚书台李大学士的管家。”
这一句话出来,周围就一阵吸气声。
刚才那位顺天府的已经不得了,没想到这次来的竟然是朝廷一品大员的管家。
尚书台等同于前朝的尚书省,是掌握无数人命运,也是无数人向往的地方。
大学士,在本朝相当于宰相,有三殿三阁,是联系地方和中央的关键人物。
这是要干啥呢?
众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管家和庄毅,呼吸都紧张的不行。
只有万柔她们笑吟吟的,在一旁看起了戏。
而庄毅是什么态度呢,他无语死了。李宜清在尚书台排第三,仅次于毛贤和袁崇桂,是未来的左右相。
这样一个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偏偏来自楚党,现在跑来就是拉拢他。
“然后呢?”庄毅接了一下话。
管家笑道:“我家大人看了公子乡试的墨卷,对公子的文采十分欣赏,恰好我家五小姐待字闺中,我家大人愿意将五小姐许配给公子为妻,不知可否?”
说着,一个眼神,身后的十余位仆从便分散到庄毅身边,将他围了起来。
五大才女退到一边,笑嘻嘻的看戏。
“你们笑得出来。”庄毅皱眉。
而周围的人们都惊了,堂堂大学士居然来榜下捉婿!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这种级别的大员不都是在殿试后对进士捉婿嘛!这种乡试你凑什么热闹!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合理,庄毅哎,早早进文渊阁的人,谁不想捉婿啊。
不愧是大学士,有想法。
在众人的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庄毅坦然道:“承蒙李大学士的抬爱,不过我才十二岁,成亲早了点。再者,这只是乡试,不知道会试会怎样。”
“你已经是举人,有资格做官了。如果你愿意,后面的会试。殿试都不用去。”管家说话就和当官的不一样,简单又直接。
这本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不一定要说出来,只有管家偏偏当众说了出来。
庄毅更想笑了:“你把说的话,回去告诉李大学士吧。”
哼!
管家面红耳赤的领着十余位仆从散去了。
看着恼羞离去的公羊胡管家,庄毅微微眯起了眼睛,自己现在是举人了,就该用做官的思维看待人和事。
千万别忘了,宫里还有皇帝!
“这种好事你都推了?!这可是一品大员哎,有了这老丈人,将来还不连升**啊!”万柔在旁边说笑。
庄毅道:“脚下的路,要靠自己走才踏实。”
说起踏实,庄毅心里动了个念头:“要不等我领了牌照,赴了鹿鸣宴,再向皇帝、皇子和秦王告辞,回家一趟。”
鹿鸣宴是科举制度中规定的一种宴会,于乡试放榜次日,宴请新科举人和内外考官,歌《诗经》中《鹿鸣》篇,故称鹿鸣宴。
万柔她们举双手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