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毅一觉睡到自然醒,掀开被子,第一个感觉,那就是冷!
再睁开眼,一看外面,惊讶的发现,外面在飘雪。
雪下的不大,自由自在的飘落在屋顶、树上、地上,却把举子们冻个够呛。
要知道这可是北方,不比南方,冷起来钻心。
庄毅都不敢离开被窝,缓了好一会儿,才爬出来,庆幸自己准备的十分充分(万柔:你再说一遍)。
起床后,庄毅从行囊中又拾掇出一件棉袄穿上,这才感觉暖和。
把盐和清水翻出,洗脸、漱口,用盆接着,暂时放号舍门口,等会再去倒掉。
吃了早饭,庄毅把号舍收拾干净,恢复成桌椅的样子,开始投入第二天的答题。
从他醒来到吃饭,就能看到、或听到那些举子瑟瑟发抖,写几个字就往怀里揣揣,有的甚至冻得掉了鼻涕。
庄毅全靠余光观察,还是趁着磨墨的时候。
那些人也在用余光看他,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啊,真的是,准备太齐全了。
场外,大内。
“父皇……父皇……”杨征穿着棉袄,踩着薄薄的雪,跑到麟德殿暖阁面圣。
皇帝一边烤火,一边问道:“不好好读书,跑这干什么?”
“父皇,天下大雪,我怕毅哥儿冻着,想给他送些东西,求父皇恩准。”
皇帝听罢,噗嗤一笑:“毅哥儿鬼精鬼精的,还用你帮忙,他早把穿的用的带起背了,这会儿估计在写题。”
“这我就放心了。”杨征舒了一口气,又好奇起来,“父皇,是怎么知道的?”
“你猜呢。”
爷俩心照不宣的笑了。
雪下了一天,始终不算大,但冷的要死,庄毅一边暖手一边把四篇五经义写完。
题目都不难,但涵盖了整个五经。
《易经》题目: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尚书》题目:若稽古大禹等等。
写完一篇,庄毅审定后就誊写一篇,不再一起誊抄。
因为天气太冷,万一出个好歹,那就完了。
乡试,还有一个规矩,就是五房阅卷。举子的考卷,将根据内容分给五房阅卷,每一房把最优秀的拿出,按次序排一到五名,第六名留给忠烈之后,第七名是各房第二名。
所以,某一篇水平次点,只影响这一房的成绩。如果在其他房拿到第一,你还是第一。
这算优待,也算优待,一视同仁的优待,只因乡试的内容太多。
当然,第一场考试,是最重要的一场考试,阅后再结合第二、三场的情况,互阅商酌,取定中额。
不知不觉的,到了第三天的交卷日。
外面,雪停了,风却没停。
呼呼地吹着外面的旌旗。
庄毅的卷子,被衙役带走,之后将考卷糊名,评卷前有抄工用朱笔抄录,评卷官就朱卷评阅,用蓝笔批阅。
卷子被收走时,庄毅得到了签牌,收拾了东西。跟着人群一同出了贡院。
走的时候,贡院里还有举子争分夺秒,乡试规定戌时清场,也就是晚上七点到九点左右。
到那时,如果他们还没做完的话,只能卷铺盖走人。
祝福你们。
庄毅走出考场后,在心里说了一句。
刚出考场,就看到了万柔她们在招手:“这里,庄毅这里。”
庄毅蹭蹭的跑过去。
早有家仆拿走他身上的东西,万柔得意道:“幸亏听我的,不然你要冻成狗。”
“差点成狗了。”庄毅说了一句,而后笑道:“谢谢你们。”
林语溪道:“都回去吧。毅哥儿明天还要考第二场,吃完饭,赶紧休息才是正事。”
“有理。”庄毅抖了抖脚,迫不及待的想烤火。
是夜,庄毅吃了顿丰盛的晚餐,围着火,和大家说会儿话,便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凌晨,庄毅又大包小包的到贡院排队入场。
吃了上回的亏,这一回,大家都带的多,而且没一个笑话庄毅。
当然,都不如庄毅带的多。
毕竟谁能让大内侍卫帮忙拎包啊。
也因为带得多,导致这次慢得很,到了六点左右,庄毅才到自己昨天待的号舍。
这一场是乡试的第二场,试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内科一道。
和科试考的差不多,只不过,这次的复杂程度,明显高一些。
尤其是有个案子,说的是前朝欠的钱,本朝赖账,这不就庄毅在德州府遇到的案子。
他在德州府一日理清那么多案子,对于这些自是不在话下。
不少没有相关经验的举子,反倒是比昨日抓耳挠腮。
由于吸取了前朝只注重第一场的教训,本朝把第一场考试当成兜底的,重点逐渐倾向于第二场和第三场。
所以,大伙再怎么抓耳挠腮,也要小心翼翼的作答。
因为议论题比较宽泛,怕阅卷官胡来,要是成绩很悬殊,上面就可以查你的。
当然啦,如果第一场考的差,自然没有这个待遇。
这就是环环相扣。
也因为对于庄毅简单,所以,他才有时间扯闲篇。
然后优哉游哉的等着走出贡院。
再然后,又是凌晨排队,早上进考场,迎来第三场考试。
也是乡试最后一场!
这次的内容,相比于第二场更难了,试经史时务策五道。
第一题,详论历代对圣人的尊崇。
第二题,阐发古代政书“三通”,及各自的长处。
第三题,问选拔人才如何德才兼备,文章如何华实并茂。
第四题,阐发古代在顺天府为官的良吏。
第五题,粮食储备政策。
要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那么这五道题要举子们哭死。
因为这些题目,全都和时事有关。第一题,与皇帝明年到齐地祭祀孔圣人有关。
第二题,是翰林院要续写‘三通’工程。第三题和第四题,是南北两大官僚集团的争斗。
第五题,则是对于旱灾的呼应。
庄毅之前一直待在大内,什么都知道,写起来如有神助,用两天时间就完成。
到了第三日的傍晚,贡院嘎吱的开门声,惹得外面众人张望。
庄毅大包小包的走出来,且行且停,回望贡院大门,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从此刻起,属于他的‘一年三百六十日,刀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日子就要来了。
但,何足惧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