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京城。
庄毅一回来就碰到了熟人。
“五大才女,还有……刘叔!你们怎么都来了?”
以前看到‘他乡遇故知’一句的时候没啥感触,现在则太懂了。
万柔单手叉腰:“哈哈,没想到吧,我们先你一步到京城,打听才知道你去参加牡丹花会。”
“去帮点小忙。”庄毅耸了耸肩。
“不管帮什么忙,都该收收心,下个月就是秋闱,你要好好的考试啊。”阚蓉拍他的肩膀。
庄毅认真点头:“那是必须的!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走?不会不看完我精彩的表演就走吧。”
“臭美!”李雪棠笑道,“肯定看完才走。”
刘槿反问:“你是不是不欢迎我们啊?”
林语溪也笑:“不欢迎的话,我们现在就走?”
“欢迎,当然欢迎。有你们在,我也觉得热闹,而且我正发愁怎么离开皇子院。”
和小伙伴们在一起,庄毅顿时感觉轻松很多。突然发现,皇子院的确不是人待的地方,早走为妙。
于是,他当天就请示皇帝,别了杨征,搬出大内,住到刘治租的院子里。
每天吃饭、看书,偶尔出门逛逛,有说有笑。荥阳郡主也偶尔过来看看,一起凑个热闹。
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惬意。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时间的推移,乡试的日子越来越近,都不再笑闹。
八月初八,秋风乍起。
天空刚刚破晓,带着初秋痕迹的风便开始呼啸起来,外面被风吹的一阵清凉,天空也有些昏沉,似乎要变天了。
农历的八月,大概是阳历的九、十月,京城出奇的冷,冷得有些奇怪,气温似乎一夜之间降低了一样。
而在清冷的早晨,顺天府乡试拉开了帷幕。
乡试分三场,每一场考三天两夜,这样算下来,三场总共需要九天 六晚。
可以说,这是一场智力、体力、精神力的综合博弈。
而对于举子来说,这场博弈远比想象的早,从早晨在顺天府贡院外排队就开始了。
甚至昨日晚上就有人来排队,因为所有参加乡试的举子,都在一个贡院考试。
每年人数超过万人!
庄毅凌晨才过来排队,赶到时,已经排了好长的队,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
之所以这么积极,一是为了熟悉考场,二是外面不安全。
人一多,容易发生混乱,哪怕有京营兵丁和顺天府衙役在,贡院门外还是拥挤、混乱。
好在比起其他举子,庄毅有一大优势,那就是他身边有京城兵马司的护卫。
十几个魁梧大汉,把庄毅围起来,谁也近不了他的身。就算是想近身也不敢,兵马司穿着光鲜的鱼纹服,腰悬牛尾刀,谁有胆子靠近他们,哪怕不知道底细也敬而远之。
当然,这些大汉也不光是站岗,还帮庄毅拧东西。
那些东西都是才女们准备的,有睡觉用的两床被子,一个铺,一个盖,还有齐全的考试用品,丰盛的食物。
轮到庄毅时,衙役们化身厨师,手上小刀净是给他切糕点肉脯之类的了……衙役检查了好久,后面排队的人意见很大,觉得庄毅带的东西太多了。
听到这抱怨,往往有人提醒:“这可是天下第一神童庄毅,在文渊阁读书的人。”
“哇哦,是他!”然后都乖乖的等着,毕竟人家是真材实料,天下闻名。
大约十五分钟后,庄毅终于过关。
守在大门的监考对着名册,看到庄毅时,连看都不看就打勾,放庄毅进去。
庄毅背着、提着大包小包入场后,在一位差役引路下,走进了一间号舍。
这是一间比较不错的号舍,阳光充足,装修也不错,里面干净到一尘不染,庄毅不禁点点头。
差役微笑,小声道:“这是主考官特意吩咐小的,为毅哥儿准备的号舍。”
庄毅一愣,说了声“谢谢”。
这一声谢是必须说的,因为号舍有很多讲究。
譬如,最好离厕所远一点,距离近的,叫“臭号”,那样要忍着臭味写题答卷,想想都觉得可怕。
再者,朝廷不会提前打扫号舍,打扫是举子自己的事。
这一项,庄毅也免了。
听着附近号舍传来咳嗽、低骂声,庄毅将东西都放到号舍内,把被子铺开,放在床上。另一床叠好,放在另一侧。
坐下后,把竖起的木板放下当桌子,再把文房四宝铺在上面,做好考试的准备。
当然,还有保留节目。
谁谁**啦,谁谁夹带小抄啦,都从陆续进来的举子口中得知。
庄毅闲来无事,仔细听他们的语气,还有些幸灾乐祸。仔细想来是自然的,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嘛。
不过庄毅倒是觉得,连夹带都干的出来,算个屁的对手。
在号舍里,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一声鼓响,这也就意味着贡院的门关闭。
鼓声来自远处的明远楼,楼上人来人往,但主要是监考官。
这些通过乡试,步入仕途多年的人,大部分用带着怀旧感的目光看着下面号舍里的举子,就像大三大四的学长,看学弟开学一样,只是多了一份锐利。
毕竟他们不是即将毕业,而是监督举子们的一言一行。
接着,第二声鼓响。
负责发卷的考官,带着衙役开始发卷。
试卷、草稿陆续发下来。
顺天府不同于别处,身为天子脚下的贡院财大气粗,给的试卷和草稿的材料,都比别处的要好。
唯一能与之媲美,只有应天贡院。
然后,便是公布考题。
按照惯例,第一场的题目:四书题三道,五经题四道。
当举着试题的衙役走过的时候,庄毅便快速工整的把试题抄写在草稿纸上。
第一场,是以八股文作为敲门砖,先检查你的基本功,同时也是给那些初入乡试考场的举子一个适应的时间。
都熟悉八股文。
因为凌晨到现在,庄毅没吃一口东西,所以在抄写完考题后,就把试卷和草稿纸放在一边,在桌上铺一块布,脖子上也挂块布,摆上吃食,吃了起来。
期间有考官走过,也只友善的看他一眼,并不干涉。
吃饱喝足,庄毅把桌子收拾干净,重新铺上文具,正式开始自己的乡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