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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条,指尖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凤鸾见他神情不对,试探着叫了一声:“萧执。”
萧执猛地回神,将纸条揉进怀中,动作缓慢。
“继续说。”
他的心神,他的魂魄,早已被那张纸条勾走,飞回了千里之外的京城。
苏瓷有孕。
那孩子……是他的么?
若是他的,她竟敢顶着徐家子嗣的名头,委身于仇敌之侧!徐修远那个伪君子,一旦知晓真相,
会用怎样残忍的手段对她?
若不是他的……
是徐修远用强的?在她被劫走的那段时间里?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让萧执胸中的杀意,翻江倒海。
一想到苏瓷此刻正在那个男人的府邸之中,身怀六甲,步步维艰,萧执便恨不得肋生双翼,立刻杀回京城。
可南疆这一池浑水,还没搅清。
“……但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指明赵文谦就是火灵教的人。”凤鸾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只凭那些相似的毒药,扳不倒他。”
萧执突然开口。
“凤鸾。”
“南疆之事,三日内了结。”
他站起身,不容置喙。
“我要回京!”
凤鸾看着他,没再多问。
她知道,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已经让他一刻都等不了了。
凤鸾走后,帅帐内只剩下萧执一人。
他来回踱步,心中的焦躁与一个疯狂的念头,交织缠斗。
一直以来,他不过是个被排挤在外的旁系王爷,手中无权无势。这次领兵,也是被皇帝临时推上战场的棋子。
回到京城,他依旧要面对太子与皇后的联手打压。
他凭什么去跟徐修远斗?
凭一个空头王爷的爵位吗?
不够。
远远不够。
要把苏瓷从徐府安然无恙地夺回来,要让徐修远付出血的代价,他需要的,是能碾压一切的权力。
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那个念头,在他心底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就在这时,平元冲了进来,满脸急色。
“王爷!外面……外面那些催着要见赵丞相的官员,属下快顶不住了!他们说,再见不到人,就要联名上奏,告您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大罪!”
萧执停下脚步。
他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已是一片平静。
“去见赵文谦。”
赵文谦的营帐内,熏香袅袅,一派安逸。
他正伏在案前,气定神闲地挥毫泼墨。
萧执进来时,他连头都未抬。
“殿下想通了?准备放老夫回京了?”
萧执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径直走到他对面,开门见山。
“助我,登上帝位。”
赵文谦的笔,猛地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先是错愕,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宁王殿下,你这是在白日做梦吗?!”
萧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笑完。
“火灵教,与归魂殿有关。”
“而你,赵丞相,又与火灵教,脱不了干系。”
赵文谦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派胡言!”他冷哼,“殿下没有证据,休想往老夫身上泼脏水!”
“证据?”萧执竟也笑了,“有没有证据,不重要。”
他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案上。
“重要的是,你有证据。”
“你与太子过从甚密,甚至亲自出面试图拉拢我。这些,都是实打实的证据。”
“你帮我,把太子从东宫的位置上拉下来。事成之后,你赵家,毫发无损。”
赵文谦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死死地盯着萧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如果……老夫不答应呢?”
“那我,就把你交给凤栖。”
萧执的声音很轻。
“幽兰谷的虫子,应该很想尝尝,当朝一品大员的血肉,是何滋味。”
赵文谦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他混迹朝堂一生,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可萧执这种疯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我凭什么信你?”赵文谦强作镇定,“若我帮你之后,你来一招兔死狗烹,老夫岂不是自掘坟墓?”
“我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抵押在你这里。”
萧执直起身子。
“但你别无选择,只能信我。”
“因为你的命,现在就握在我的手里。”
“事成之后,你便是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赵文谦再不言语。
萧执临走时留了一句话:“天亮之前,本王需要你的答案。”
皇宫。
徐修远正欲前往宣政殿面圣。
“徐爱卿,留步。”一道略带轻佻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徐修远脚步一顿,转身,朝着来人微微躬身:“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萧瑾带着两名内侍,施施然走到他面前。
“免了。”他摆摆手,像是闲话家常一般,“本宫听说,你府上最近添了位新人?还是那苏家的孤女?”
徐修远眼帘微垂,神色不变:“是。”
“哦?”萧瑾的兴致更浓了,“这倒是奇了。苏家倒台,她一个罪臣之女,人人避之不及。徐爱卿不仅为她脱罪,还直接娶进了门,这是唱的哪一出?莫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话语傲慢。
周遭的宫人皆垂首屏息,不敢多听。
徐修远声音平稳:“殿下说笑了。臣与苏姑娘相识于微末,她曾对臣有恩。如今苏家蒙难,她孤身一人,臣于心不忍,便接回府中照拂一二,以免她流落在外,再生事端。”
“有恩?”萧瑾像是听到了什么趣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什么恩?值得徐爱卿你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徐修退了半步,拉开距离。
“殿下,陛下还在殿内等候,臣不敢耽搁。”
他抬起眼,直视着萧瑾,“若殿下对臣的家事当真如此好奇,待臣面圣之后,自当亲上东宫,与殿下交代清楚。”
萧瑾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他盯着徐修远看了半晌,才慢悠悠地直起身子,一甩袖袍:“好,那本宫就在东宫,等着徐爱卿的大驾了。”
“臣,告退。”
徐修远再次行礼,转身,继续向宣政殿走去。
擦身而过的那一瞬,他能感觉到太子那道黏腻的视线,依旧胶着在自己背上。
直到转过拐角,那视线才彻底消失。
徐修远紧绷的身体稍稍松弛了些。
太子的好奇,不是好事。
苏瓷的身份,是他最大的软肋。
他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除非……杀了太子。